Rosin
‘你总归是要出嫁的。’
苏寂一向知道这句话伤人,今天才知道能如此伤人。
先不论嫁不嫁,就算嫁,也不能嫁这样的。
因为那些话,苏寂被要求进练习室面壁思过,练习室在正厅的地下,很小,顶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灯。
除了门,只一角有一个小窗口,夹在地面的缝隙中。
小窗开在北边,完美避开太阳的照耀。没有一束阳光能从小窗口透进来,穿进来的仅有些许光线,以分辨白天黑夜。
说是练习室,可它从来都不是用来练习的,都是用来惩罚的。
从小到大,苏寂进去的次数远远高于苏宏,是苏宏更乖吗?
不是。
苏寂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进练习室,那年她才七岁,苏宏来苏宅当养子的第二年。
潜伏一年时间,许是摸清了老爷子的脾气,对苏宅日渐熟悉,苏宏恶劣的秉性渐渐展露在苏寂面前。
那时候的小苏寂把苏宏当哥哥、伙伴,她不明白,为什么和她一起玩耍、一起学胡琴的大哥哥突然变坏了,突然不喜欢她。
苏寂原本是不能跟老爷子学胡琴的,苏宅历代女性都没有资格深入学习胡琴,而精通苏家胡琴是家主传承的特权,也就有了家主传男不传女的传统。
她能这样深入系统的学习胡琴多亏了周岁宴里的抓周,站都站不起来的小奶娃伸出肉嘟嘟的手,慢悠悠地爬呀爬,依次越过笔、算盘、尺子、书以及杆秤等等。
小娃娃转了一大圈后,徒然坐了起来,指着放在正厅茶几上的二胡,咿咿呀呀地叫。
众人都说,苏宅的小女娃是想学琴,苏老爷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感叹可惜是个女孩。
往后几年,苏寂的父母再无所出,苏宅只有她一个孩子。
苏母好不容易再怀孕,进了产房却没能再出来,成型的小男婴也被憋死在子宫内,苏父悲痛欲绝,扔下苏寂远离苑城。
那一年苏寂五岁,正式被允许开始和老爷子系统地学习胡琴。
一年后苏寂在二胡方面崭露头角,随后主修二胡,辅修其他各式胡琴。
也是这一年,苏宏入住苏家老宅。
苏宏是苏家旁支过继到苏宅的未来家主、传承人,可小苏寂哪有那么多心眼,只当多了一个大哥哥,直到那次进练习室。
是一个午后,老爷子让他们拿琴出来练习,苏寂拿出来才发现自己的二胡断了一根弦,小小的女孩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边已传来爆怒声。
老爷子大发雷霆,直言不想学和他说,糟蹋琴不能容忍,苏家人绝不能伤害手里的琴一分一毫。
小女孩看到琴弦断的那一刻就开始呆滞,又被老爷子的大吼大叫吓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爷子也没打算听她解释,拉着她走到练习室门前,将把二胡抱在怀里的她推进去:“好好想想!”
小苏寂站在练习室的墙角,盯着怀里的二胡发愣,好好的二胡怎么偏偏断了一根弦?
她慢慢回想,清晨结束晨练后,她偷懒了,自己没收拾,是苏宏帮她把琴放进琴盒,再送去她房间的。
一上午,她都没打开琴盒看看她的宝贝二胡。
这把二胡是二胡名匠师傅亲手为她打造的,每一块木料、每一块皮、每一根弦都是万里挑一的,老师傅亲自选的。
天下再无第二把。
那天小苏寂在练习室哭了许久,最后总结出自己不该偷懒,肯定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断弦,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提防苏宏。
出来后,她向爷爷道歉,并请求爷爷帮自己把弦修好。
老爷子看着哭花了脸的小苏寂格外楚楚动人,又想到她在胡琴方面过人的天赋,心下不忍,答应她,会把这根断弦修好。
修好后的二胡,她一直用到了现在,只有大学后被换过弦与弓。
苏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