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叶镜将那小瓶子装好,起身:“谢谢大夫,辛苦你了。”
医生笑笑:“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叶镜回到病房,南景行还睡着。
他闭着眼睛,哪怕睡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倦容,眉心微蹙着,看起来很不安稳。
白皙的手掌放在身侧,手背上皮肤很白,在光中几乎呈现出透明的质感,指甲修剪的平滑圆润,手指骨节分明而修长。
本来是很好看的一双手,只是手背上带着留置针,淡青色血管看起来多了一份脆弱。
叶镜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这人以前的样子。
他和叶镜执同为兄弟,但境遇大不相同。
在他久远的印象里,家里是很和睦的,有一个温柔美丽的母亲,英俊慷慨的父亲,父母二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过着让人艳羡的生活。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又从来不为柴米油盐之事发愁,那是能称为幸福的模样。
可突然有一天,别墅中传来了哭声。
那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腔,带着愤怒和震惊,像是心痛至极。
他偷偷地从门缝里看,却见一向温柔的母亲脸上已满脸泪水:“叶见山,他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他不知道叶父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句句怒吼:“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他。”
“你就是个疯子!”
“你是不是人,你就是个怪物!”
那个记忆中总是轻声细语的母亲满脸泪水,带着决绝地从房里出来,他躲避不及,被突然打开的门直接撞倒在地上。
叶母停下来,似乎想抱起他,又想到了什么,手掌硬生生地停住,直直往外走。
后来就是家里无休止的争吵,准确的说是叶母单方面的争吵。
叶母要离婚。
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抛弃以往的修养,对着叶父破口大骂或是冷眼相对,或者愿意净身出户,带着两个孩子不要丝毫的钱财,只求两人能结束婚姻关系。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叶父不在乎那些。
无论他的妻子如何对他,他看起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家中的玫瑰依旧每天让人送来。
某一天,叶母进了医院。
她外表柔弱内心刚强,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叶父妥协了。
两个孩子,母亲带走了叶镜执,而他留在叶家。
孩子是纽带,是系住叶母的一把锁,只要他留在叶家,叶父和叶母的关系永远不能断干净。
这个道理,叶父太清楚了。
自此之后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他学习经商,学习那些自己不感兴趣但必须要学的东西,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
有时候会生病,生病的时候叶母会出现。
她像是一头愤怒的母狮,将怒意全部带给叶父,然后将生病的大儿子带在自己身边悉心照顾。
那是他久违的轻松时刻,是松懈脖子上绳索喘气的时候。
在那个小家里,一个和他年龄相仿,面容相似的兄弟会玩积木,会在院中追蜻蜓,会在泥潭里滚一个来回再带着满身泥水回去,被揍了一顿之后下次依旧不改。
他的笑容明媚的像是朝阳,无忧无虑。
叶镜喜欢自己生病,随着年龄的长大,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叶父了。
比如说有时候叶父愤怒地责备甚至动手,那只是一种表象,他一面看起来歇斯底里的发怒,一面心理冷静地计算着这次大儿子身上的伤痕能让叶母出现多长时间。
叶父是个清醒的疯子。
而叶镜则能一眼看透叶父的心理了。
很奇怪,血脉的劣根性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彼此间一个眼神就懂了对方的意思。只需一眼,就能窥见对方皮囊之下的恶意。
两个孩子,一个由叶母带大,一个由叶父带大,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