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七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容与君平日也是很忙的,没空照顾你这种听了鬼故事晚上还会做噩梦的小屁孩儿!”
周围许多人投来了视线,惊异地发现,居然有人敢抱着容与君的腰埋头撒娇。而过路的清都山弟子则没有一个看过来的,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衣轻飏抬头,手缠着云倏腰仍不放开,极其无赖地说:“不好意思,这位道友,我抱着我家大师兄,请他老人家关照一下他可怜的小师弟,关您这位他门他派的弟子有何干系?”
纳兰泱憋红了脸:“你!……不知羞耻!”
衣轻飏笑了笑:“师兄关照师弟,又有什么不知羞耻的呢?莫非,这位道友您所指责我的,正是你心中所想的?”
纳兰泱气极:“你!你!巧舌如簧!”
云倏轻轻叹了口气,伸出一根食指,抵在衣轻飏贴到他怀里的脑门上。慢慢将人抵远,他才松了口气,淡声道:“阿一,远来是客,不可失礼。”
衣轻飏松开大师兄的腰,神色终于正经了几分,也乖巧了许多:“我知道的,大师兄。你知道我的,就逗逗她而已。”
纳兰泱听到这儿才忍不住拔了剑:“你说——你在逗我?!”
玉妙宫大弟子要与清都山小师叔决斗的事,传到九灵子耳边时,她正与徐暮枕相对喝茶。
二人正聊到有关渡劫飞升的事,气氛一度僵持。
九灵子如此说:“我近来隐隐察觉已至瓶颈,渡劫之事已不能再耽搁。此次来清都山,一是为你师父贺寿,二来也是为了提前告知你这事。”
十七在那时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脑袋里那根断掉的弦才缓缓搭上:“你是说,你要决定历劫飞升了?”
九灵子慢慢搁下茶杯,清冷的眸光轻轻落在徐暮枕身上,像是有点同情。这眼神已经有了独属于神仙的悲悯的意味。
“我此番来,是与你辞别的。无论成与不成,此后……都再难相见了。”
徐暮枕像喉咙被堵住一样,很久才发出嘶哑的声线:“我不明白,为何修道之人都非得追求羽化登仙?做那虚无缥缈的神仙,有那么好?”
“……我不奢求你理解。”九灵子放缓语速道,“可我毕生追求至道。真正的道,只有跳出五行与轮回之外,在一片虚无中才能悟得。”
徐暮枕摇头道:“‘无’中是找不到‘无’的,只有在‘有’才可能找到‘无’的真谛。九灵子道君,你所寻的道就在红尘里,做了神仙,所目皆空,看到的也只是空而已。”
九灵子默了默:“这从来都是你我之间的分歧。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听见桌面上他指尖烦躁的敲击声,一扣一响,都像敲在她空空如也的心上。或许的确如此,九灵子明白,她的道与梦安的道,从来不是一条路上的。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梦安时,他便是长在红尘里的凡人。凡人,也是俗人,九灵子一向这么认为。
自从七百年前,异数降世的预言第一次出现后,天地间便隐隐不再太平。大小三灾不断在这片土地上轮回。道门说要拯救苍生,可从小生在道门,长在道门里的她,举目四望,看不见所谓苍生。
苍生在哪里?是经书里,是大家嘴里,还是就在山下?
大约五十多年前,她尝试第一次走下西山,走出玉妙宫,在那场惨无人道的瘟疫里去寻见苍生。
那时九灵子已经一百九十多岁,修为早已臻至第一洞真大乘初境。可她所目见的苍生还是太轻巧了,渺小如蝼蚁,仿佛一根羽毛落下都能压死一大片。而她力量有限,来不及将所有羽毛接下,那惨象已遍地都是了。
徐暮枕是她最早救下的一批凡人之一。那时他躺在破庙里已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同门都说他活不了了,可这个凡人仍凭着一股要寻找到失散弟弟的决心活了下来。
凡人的生命很轻巧,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