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雪-10
她也无意打扰,正准备离开。
然后就听到了——
“我不会跟她孕育下一代。”
半分钟之后,是更笃定的确认——
“是的,我不会跟她孕育下一代。”
隔着哑光的玻璃门,花厅内的人影朦胧而模糊,但苏致钦的声线干净、平和,冷酷直白得毫无一丝犹豫。
路易斯半直着身体,前爪扶在她的膝上要抱抱。
乔雾提了口气,才把看似奶呼呼实际快赶上一头小乳猪重量的小奶豹抱在怀里,用力地吸了一口路易斯颈上的毛毛,嘴角的笑容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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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7点准时开始,乔雾提着裙子前往餐厅的时候,发现卓娅已经走了,坐在阿芙罗拉旁边的,是一只盛装的小孔雀。
小孔雀的五官同样完美,漂亮精致得像个芭比娃娃。
乔雾忍住想跟漂亮小姐姐贴贴的冲动,告诉自己,这人恐怕就是来抢她饭碗的莎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乔雾这时候才发现,发现苏致钦给的这手链是真的有用,当所有人都带着金碧辉煌、闪闪发光的珠宝的时候,如果她要是没点装饰,那在这种场合,确实太朴素了一点。
乔雾在打量莎娃的同时,莎娃也在用一种敌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扫描着乔雾。
眼前的中国娃娃身材纤瘦,孔雀绿的吊带裙罩在她单薄的身板上,却有一种奇异的轻灵感。
首饰也用得恰到好处的夺目。
她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绳choker,纤细不过几缕发丝的红绳,朴素的绳结是印尼寺庙里最简单的手编,正中间串着一颗莹润血红的小珊瑚珠,抵在她的喉结下方,似雪肤上的鲜艳血痕,与耳坠处的两颗珊瑚耳钉交相辉映,在柔暖的廊灯下,整个少女脸上都呈现出一种宛如精灵一般,又慵懒又灵动的反差美。
就是额头上那块肉色的创可贴,胶布的边缘还有一丝红肿,露着一丝不羁的怪异,与她礼服的庄重打扮格格不入。
……什么嘛,也不过如此。
莎娃心里愤愤不平,只好用叉子戳着沙拉盘里的菜叶子泄愤。
仆人将前菜、例汤、主菜按顺序一样一样上桌,可到了乔雾这儿——
“先生,为什么你们都是奶油芦笋汤,肉酱雪蟹,烤肋排,但我就是面疙瘩?”
顶着莎娃幸灾乐祸的眼神,乔雾觉得自己雇主这种区别对待,无疑是在她的打工道路增设障碍。
说好雇我来做挡箭牌的,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背刺我,不对吧?
苏致钦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我早上的时候,以为你不知道面疙瘩长什么样子。”
你还在记仇?!
面!疙!瘩!又!怎!么!样!
有!人!不!是!照!样!把!面!疙!瘩!吃!完!了!吗!
乔雾深吸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用良好的涵养,友善地用俄语跟他解释道:“先生,那是一个误会。”
苏致钦慢条斯理地嚼完嘴里的肉,抿了口红酒:“然后呢?”
乔雾看了一眼莎娃盘子里的羊排,阿芙罗拉盘子里的三文鱼,再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清汤寡水的面疙瘩,于是她诚恳地向对方提出自己的诉求:“我也想吃肉,先生。”
苏致钦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是在认真考虑着她的建议。
乔雾甚至已经在腹里打起了道歉的草稿,譬如我不该手艺这么烂,做出那顿奇怪的蛋炒饭,譬如我不应该为了省几个小钱而不带您去楼下的饺子店,至少老板娘的厨艺确实比我好上那么一点点。
然后,还不等她开口,她就看到苏致钦大发慈悲地从自己的餐盘里切出了一块牛肉,用另一副干净的刀叉,把肉放进了她的面疙瘩汤里。
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牛肉浮在她乳白色的面疙瘩汤上,慢悠悠地飘出一圈又一圈充满嘲讽意味的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