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宝庆府
时隔多年,李易石又要回到这个童年时认为黄金遍地的地方,他想起了他那是无忧无虑的日子,想起了他的父亲,内心五味陈杂。
他走的还是多年前的老路,时间过去很久,有些路段记得很清晰,有些记忆就出现了断层。他就沿路打听,竟然还算顺利的赶到了宝庆府附近。
当李易石踏过那座历来被当做分界岭的矮山,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地势和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灰色城墙及大片建筑,赶路所带来的满身疲惫顿时消除。湛蓝的天幕下风卷着大朵白云滚过,李易石嘴角露出了微笑。“宝庆府,爷来了!”
李易石在山头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手里的栗木拐杖也甩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一个完美的圈,跌落在山下的草丛里…
四十年前,正值宝庆府最最富庶的日子。
身携巨款的外商人山人海,押运大宗货物的车队络绎不绝,可谓是五步散珠,十步堆金,遍地生财。
在这样的诱惑下,谁会不觊觎这样的“聚宝盆”呢?但却极少有真正的大盗敢到宝庆府来搞事。
为什么?这就是司家的手段了。
自入宝庆府的地界,各条商道小径都设有不同规模的明暗哨。五里设驿,十里设舍,同样驻扎有军队随时可以调动。
当年手握重兵的南阳王—如今城主的曾祖杀败敌贼,解甲归田,身边数千亲信兵不肯离去,偌大的兵力便分布在司家的地盘里。布防又经过几代人的不断添补,整个宝庆府如同文玩一样牢牢掌握在手里。
自古关于黑道上的事,处理都有心照不宣的规矩,可二十五年前,司家前家主为城立下新规矩,亲书于大布告贴于南门,改写了盗贼这一行的历史。
摘录关于偷盗剪径规矩如下:
“盗值不过二百两白银为小盗,斩指一根驱离出境,再犯者与大盗一并论处。盗值过二百两者为大盗,断指黥面,驱离出境…强人黥面断足,凡伤及人命者立斩不留。”
或许现在看来这些规矩满是漏洞,可以为某些善于文书的人挑出漏洞,可在那时的他们,并不需要这么细致。钢铁手腕让规矩处理的明明白白,并且他们有足够的权利去自由解释这些规矩。反正二十多年来,经受处罚的人数不胜数,可从未有一人能申诉不公的。
所有的交易都在安全公平的环境下进行,这造就了宝庆府的繁荣。这种稳定的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几代人。“在司家的地界上干黑活就是在炭火上取金子。”黑道上的人无疑对这种情况做出了生动的比喻。
可流传了如此之长的神话却出现了问题,宝庆府的布防出现了明显的削弱,最直接的原因就在于兵力的缺失。
八年前,南部的额其汗联合多个部落反叛,数万蛮族大军席卷而来。守卫南境的南平王司凛海披甲上阵,统领大军重创反贼,却因援军迟迟不到也元气大伤。
五年前,一道圣旨从西京传来,诏令南方各地出兵抗击东南沿海倭寇。司家长子司昭成率兵两万替父从军,统领南部联军,那时作为主帅的司昭成只有二十六岁。
自此之后,司家明显低调了很多,兵力不断收缩,地方上训练新兵的驻所却撤办了很多,与分布在南部各地的旧属干戚也逐渐疏远了,司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
宝庆府边境撤防后,虽然仍会有队伍不定时巡逻,但逐渐的开始有一些小盗蟊贼在边缘试探。就例如此刻蹲在鹰嘴坡下坡槐木林的两个小贼胆大包天敢在这里剪径。
他们开市的生意就选定了这个从远处晃晃悠悠走过来的倒霉蛋。这个人穿的一身破布烂衫,看着没啥油水可捞,可却长的人高马大,眉清目秀,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刻意扮穷往往更有“好货”。这是他们的经验之谈。
两人密耳私语一番,各自藏在暗处等着送上门的生意。
没错,这个倒霉蛋就是李易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