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湖16

杰森的力气终于因为那突然出现变故的电视机画面而收敛了。

脖子被用力捏紧，喉咙好像被砂纸打磨，血沫与碎掉的组织混杂在一起，剧烈的疼痛几近麻木，快让她感知不到那儿的存在了。

借由这来之不易的空隙，薇莉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微薄的空气，大脑依旧因为先前濒死的窒息而昏涨刺痛，现在连紧抠着杰森手腕的其中一只手也渐渐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杰森·沃赫斯，这个从地狱来的魔鬼，普通的手段根本无法杀死他，就连让他险些送命的湖水也无法永远地将他囚禁，到底什么才能杀掉或是让他停下呢？]

口腔中弥漫着铁锈味的血气，她被涌上的血沫呛得呼吸愈发艰难。

杀人魔杰森的脸隐藏在曲棍球面具之下，透过面具的孔洞，那两只眼睛专注地望着电视机画面上那颗头颅上熟悉的脸，黑夜中被屏幕映射得竟然有了些亮光。

他的手依旧攥得很紧，粗糙有力的手轻而易举地箍住了薇莉塔的脖颈，她的脑袋无法转动，在嗡嗡的耳鸣声里尽可能地捕捉着关键信息，只能通过尽力地挪动视线去瞧那电视机的画面。

她睁大了眼睛，要把那女人的模样记在脑海里。

[现在，我们得到了最终答案！]

[是他的母亲，他的杀戮因母亲开始，那么或许也就应该因母亲而结束！他将无数入侵者的尸首与头颅尽数分开，就是为了寻找母亲丢失的头颅。只要我们将它们合二为一，让他的母亲再度重返人间……]

电流声越来越大了。

电视机仿佛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放松，随着电流的滋滋声，它的画面愈发黯淡，再度彻底黑屏。

“杰森——”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薇莉塔吞咽着嘴里的血沫，声带嘶哑地念出了那纸条上的话。

幸运的是，这句话真的奇效了。

杰森手上的力气在不断地减小，似乎他本人此刻杀戮的欲/望也随着这句话而有所削弱。薇莉塔的视线越过他，望向略显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奥斯瓦尔德那边怎么样了。

她的脖子上留下了青紫的手印，可怖的淤血聚在了那里。

薇莉塔轻声且用力地念着纸条上所给的提示，希望借此能为奥斯瓦尔德争取更多的时间。她和杰森面具下的双眼对视，平静的眸子在此刻倒是显得有些宁和。

这句话对杰森有着格外奏效的安抚作用。

他低头看向手中攥着的薇莉塔，似乎是思考和迟疑。

但是很快，他察觉到了薇莉塔身上异样的气息，这个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杀人魔在短暂的困惑后，终于难得的开了口。

“不。”

不

为什么要对着她说不？

还未来得及疑惑杰森为什么要对她说不，薇莉塔很快表情又再度变得痛苦而窒息。

眼前的画面开始像湖水那样泛起波纹，愈发模糊了。

在飘忽闪烁的色块之中，她仿佛又看见了那具被杰森抗走、失去了头颅的尸体。

蔚蓝的眸子在濒死之际闪烁起微弱又黯淡的光芒，薇莉塔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咬着牙奋力抬起了那只胳膊。

“不，你杀死了你的母亲。”

但随即，杰森的话传入她的耳中。

这就好像隐藏起来的开关被打开，更多凌乱繁杂的记忆突然在脑海之中炸开，她的神识与身体彻底割裂开来，瞳孔因为诧异而猛地收缩。

——迸射的血，金发的女人，神圣的教堂，凌乱的案板，探身对视的男人

——‘薇莉塔，我最亲爱的薇莉塔。’

——‘……我的小公主。’

——‘恭喜你，薇莉塔，从这一刻开始，你已经成功被治愈了。’

无数彩色的场景疯狂地在眼前闪现，那之中有无数她与许多模糊的人相处的画面，但它们却都迅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