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偏说着说着不是挤兑就是炫耀,最后总落个不欢而散,后来便也聚得少了。
她们个个严妆,就为了给容牧看一眼,偏是得等大朝会结束,容牧从宫里出来才能见到。而大多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疲惫,不过是随意敷衍她们一会就回去补眠。
侧妃们各怀心思又用尽法子,一直失望却永不绝望,倒也称得上意志坚强。底下的人并没有贵人们的烦恼,除了期盼当值不出岔子外,最期盼的便是得赏钱。
舒文手上捧着一贯钱,脸上露出了捧着一锭金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冲砚夕道:“我就知道会有我不会太差。”
砚夕也笑:“这下可以给你兄弟买不少纸笔了。”
舒文点点头:“我呀,希望他能有出息,认几个字,再会算几个数,将来给人做账,就算不是自己的钱,可天天看那么多钱进出,心里也痛快。”
砚夕真羡慕她,这愿望离现实越来越近。再反观自己,想和书朝通上一封信都难如登天。
就在刚刚,张长青就单独出现在来她跟前。
砚夕想起容牧那日说出的话十分惊怕,近来便不想再单独见张长青,生怕一个不注意让人起疑,转头就被揪出来勠力典刑。她当然确定容牧只是起了怀疑,并没有实证。可这里是相王府,就算没有实证,他想处置个下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便故意拉着舒文走开。偏是在守岁的时候,张长青以邀众人饮屠苏酒的名头来叫她。
国朝风移,辞旧迎新的日子,有饮屠苏酒和花椒酒的旧俗。府上担心下人们误事,是以下令不许饮酒,然而逢年过节,只要不出岔子,管事不会多说什么。这也多了一些趁机钻空子的人,溜差事的可不少。
砚夕还是拉着舒文的胳膊,不想和张长青独处,偏是张长青开玩笑要给舒文五文钱,让她去帮自己搬一坛酒。舒文爱钱,爽快地应下,转头就走。
本是躲不过去的事,砚夕也不想得罪他,便扯谎敷衍:“还是你有法子,否则我实在脱不开身。”
张长青与她并排着走,说话声音也低,却并没有为难她:“我懂。前几日我被管事调到别处帮忙,没来得及找娘子。”他直截了当问,“先头娘子去延福堂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砚夕摇头:“就是看了看盆景。”
张长青盯着她看:“今日杨五郎院子的人是来找你的吧?”
“就是年节时道了一声祝福,‘元日安康’。”砚夕正正道,“此事舒文也知。”
“娘子可不能瞒我。”张长青快走一步,闪身站在她前头,“我与娘子是一条船上的人,生死都在一处,娘子可明白?”
“不光如此,我的家人也在这条船上,我不想让他们溺水,自然不会有所欺瞒。”她说话的时候一脸真诚。
张长青见问不出什么,又怕单独与她相处过久引人怀疑,只得作罢。砚夕看着他先行离去的身影,紧紧咬着下唇。
她依然对容牧所说的话有所疑惑,然而从张长青主动找她的举止来看,她已经明白了她主上的做法让容牧有所顾虑,而这顾虑和杨家有关。结合容牧所言,让杨瑾尽早成婚除了让他安分一些,还有切断杨家忠于旁人的可能。
她没对张长青说实话,是不想让容牧的怀疑得到验证。此时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彼时容牧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其目的怕是为了验证这话会不会传回她主上耳中。
她必须得稳住,这些日子务必规规矩矩做个不长嘴巴的女婢。
就在她要去花房凑热闹吃酒守岁的时候,身后有急切的呼叫声:“砚夕!砚夕!你在吗?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