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
古椰夕终于出院。
但她现在又困在了另一个地方:公寓的画室。
江枫助理通知她尽快备好第一话画稿,要交给广告公司的人看,那边有相应的商业项目要推进。
但椰夕真的画不出来。
一步步从脚本、分镜……第一话内容终于完成百分之八十,但胶林至今还未上色。当她觉得无法胜任一件事的时候,她宁愿放弃也不愿搞砸。于是她翻出合同来仔细研究,想看看如何尽最大力减轻违约损失,却发现一个大漏洞。
合约上,未标明违约金!
未标注违约相关责任!
难怪,签字时她感觉里面有个坑,原来是对方给他自己挖的。她在惊喜过后摇摇头,嘘声喃喃道:“诶?甲方好像有点笨笨的……”
古椰夕通过电话告知那位助理,她要解约。当天下午她就接到了江枫的电话。
几天不见,忽然听到他声音,她倒不知讲什么。
她本来对助理说要跟江枫谈,助理却说稍等,要先打电话告知江老板她的电话号。所以,江枫扔掉了上次她留的电话号码?或者,他留存的电话号码太多,不小心丢失她这其中一个?
椰夕接通电话,闷声道:“喂,有什么事?”
那边声音比较冷静:“不是要谈解约的事?找个时间。”
“好。你哪天得闲?”
“后天。”
“嗯,后天见!”
“不,等等,”听筒里,他的下半句延缓而来,“……现在见吧。”
椰夕听见电话里他起身的动静,伴随着衣料摩擦声。
“现在?”
“我过来找你。”
烫脸的风穿过每条夏日街道。
人们一想到北极,往往会想到寒冷带来的寂寞,但其实,像热带地区这样焦灼炎热的下午,也会蔓延着无边无际的乏味感。一户户白色民居的窗边、门口静谧安详,忙碌的人在讲话,悠闲的人在午睡。南洋有永远转动的风扇,迟迟不落的太阳,被风吹拂而摇曳在凉席上的芭蕉叶影,一切事物无不渲染着燥闷黏腻的热意。
从接过那个电话后,手上的笔奇异地变得顺滑,椰夕居然一口气画完了第一话。
江枫来的时候,她去开门。
门板一转,对方便看到一身眼熟的校服:白衬衫、黑格子裙。
他斜靠门框,上下打量她。
椰夕低头看看自己,讪笑一下,晃一晃手中的笔,“哦,别管我,我只有在穿最熟悉的衣服时更容易画出画来……进来吧!”
她转身,走到镜子前,拿手帕擦掉脸上的画笔痕迹。
然后,她去岛台边倒水。
江枫经过客厅。
一面照片墙吸引了他的目光。
墙上尽是古椰夕从小到大的毕业照、文艺汇演照,相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情、服装都有。她大大方方地将相片挂在最显眼位置,并不封藏起来,谁都可以将她过去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真正的丑照,所有旧相片上的素颜脸庞,在胶片颗粒感的柔光下显出老电影镜头的质感。
墙上还挂着明信片,明信片上抄有英文诗《when i have fears》,圆体英文字迹优美。
江枫走过来,看着她倒果汁。他随手拿起岛台上一个搪瓷马克杯——不锈钢镶边复古款式,杯面画满绿色植物:海枣树、圆叶轴榈、棕榈……统一用海松绿颜料,白绿相间,清新淡雅。
“你手绘的?”
“嗯!厨房里所有瓷具的图纹,都是我亲手画的。”
“能不能给我画一个?”
椰夕嗤笑一声,挑眉,打量他,“江老板让我无偿给你画?请问,你我是什么关系……”
他盯着她,刚要开口,室内一角电话机响了。
椰夕过去接电话,回来已不记得话题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