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的声音是pop!-03
被戴维戏称为木柴人。
当然,嚣张如戴维也只敢背地里嚼舌根。
察觉画具被动过,霍子晏眉头皱起一道沟壑。
站定犹豫半晌,他带着嫌弃神色收起画架。纸和笔,他打算都直接扔掉,重新再叫仆人买。
余光偶然一瞥,一份画卷阻止他离开的动作。
它被红色丝带缠绕,蝴蝶结比例完美左右对称,连摆放角度都那么无可挑剔,一眼便能看中。
如此精美的包装,让人很难抗拒拆开它,一堵礼物真容的好奇心。
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用上‘礼物’这一指代词,霍子晏垂下头,否认地摇了摇。
怎么可能是给他的。
再说昨晚不一定是有谁来过,算不准是老鼠野猫、猫头鹰之类的动物造访。
可动物不会对人类用心筹备礼物。
呼吸忽快忽慢,彰显内心斗争的激烈。一次冗长深呼吸后,霍子晏放下画架,转而拿起画卷。
丝绸轻轻一扯,很容易解开,纸张自然垂落,毫无保留地将冲击他神经,大脑,整具僵硬却逐渐颤抖的身体的线条呈现。
丰腴柔美的新娘侧过头,宝石光泽如星辰碎片点缀发间。分明是黑白双色,可她羞赧以手遮脸,却又从指缝小心窥探的神情栩栩如生,一抹脂红浮出苍白纸色,是她的欣喜喷涌而出。
新郎未出现在画面,可依靠后方女人们的惊艳羡慕,男人们的自惭形愧,都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他颠倒众生的容颜,折服八方的气势。
风流轻拂页脚,一刻不停畅游林间,他仿佛听到那含情脉脉,唇如蜜柑的新娘开口清唱。
——我的良人啊,你快来
——如羚羊或小鹿在香草山上
霍子晏几度捂嘴又放下,像匹焦躁困兽,在看不见的牢笼中来回踱步。
唯有反复观摩画卷,卷起惊涛骇浪的心才得以平静。
画就是给他的礼物。
他此刻坚信这点。
因为昨晚遗落的稿纸,那些不成形的,杂乱无章的线条,是折磨着他整整半年的灵感。
成品他不是没有画出来过,然而每到收尾,强烈的厌恶迫使他难再下笔,脑中空白。撕毁底稿后,他往往又要在画室封闭上十几天,最后拖着失魂躯体来到母亲的迷宫,重新调整状态。
如今,真正的绝品已出,单凭一张铅稿就能将他死气沉沉的‘赝品’打入地里,贬得一文不值。
不,他任何一副作品与之相比,都只配称作尘土。
霍子晏像喝烈酒般摇晃,倚靠柱子才站稳,久久回不了神。
震撼狂喜之后,心如被挖肉,蓦然空虚,接着又被索然无味的疑问充满。
这作品花了多久时间,用了什么技巧,怎么想的构图,衣服的褶皱,光影的切分与交汇怎么调整······
“是谁······你会是谁。”霍子晏紧紧按压心口呢喃。迫切地想找出能探究谜底的方法。
他如此忘我,以至于天空阴沉,雨点骤降还没抽离自己的小世界,直到雨水差点弄湿画纸,他才匆匆将其藏入衣中。而他终于想到一种绝妙的方法。
暴雨下到深夜停歇,一天滴水未进,霍子晏看起来比早上更憔悴瘦削,可他双眼目光如炬,满含期待,撑到回房,往床上一栽睡到次日傍晚。
比起昨天他又平静几分,至少能做到吃饭喝水,一边欺骗自己下楼见证‘奇迹’,一边抨击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乖乖呆在房里就好。
期待,永远能轻松超过失落。
霍子晏梳过头发,换过衣服,终究下到花园里。
熟悉的路线今日竟出奇的陌生又幽长,还剩一个拐口,他捏紧衣袖,害怕上前。
——啪嚓
不知来源的声音惊动他,等回过神,他已迈出最艰难的一步,望向石亭瞪圆一双满布血丝的眼。
是‘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