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
宋知脸色微变,习惯他身上的疏离,她没再说什么。
“真不吃?”她把筷子放在碗上,白雾顺着往上攀,“晚上动脑很容易饿,可能你现在还没感觉,一会儿饿了也没得吃。”
程嘉延停下笔,头一点点抬起来,目光落在面前一碗面上,神色说不清道不明:“我都拖累你了,还对我这么好?”
白雾将他侧脸模糊了些,连眼里的情绪也遮盖住。
“我没觉得拖累——”
他把她的话截断,言语犀利:“把我当朋友了?”
宋知想点头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扼杀的干干净净。
程嘉延淡淡补了句,语气像一把利刃,将她还未萌芽的希冀斩断:“我不需要朋友。”
筷子在她手里,她紧了紧,骨节泛白,心脏都像被勒住了一般。
宋知笑了下:“我也不需要,做多了,你不吃就浪费了。”
暮色深沉,白炽灯照不亮角落里的昏暗。
程嘉延没再说话,低下头。
宋知端着两碗面离开,一碗放在了厨房,一碗端到了沙发上。
之后,两人没再有任何交流,一间屋子,像两个不会交汇的时空。
最后一点收尾,程嘉延放下笔,抬手看了眼腕表。
还差五分钟正好十二点。
他站起来,抬手捏了捏脖颈,往沙发旁走过去,脚步很轻,几乎没怎么发出声响。
宋知睡姿不太老实,侧躺在沙发上,半边身子几乎腾空,手背搭在地上。
那本书,已经“躺”在了地上。
程嘉延站了一会儿,抓了把头发。
他视线在四周搜索一番,走过去,在旁边沙发上取了两个沙发靠垫,把书捡起来,一只手拖在她手腕上抬起来,另一只手把沙发垫放里放。
云乌白昼温差大,夜深天气偏凉。
程嘉延顺手在旁边拿了件她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她睡得沉,翻了个身,没动了。
弄好之后,他从兜里拿出在关锐那里赎回来的女士手机,坐回椅子上,手机屏幕顺势一亮。
壁纸是一张合照,程嘉延看了眼。
照片上是宋知跟何茜的合照,像前几年拍的,她脸上略带青涩,短发显得更稚嫩,侧头趴在何茜肩上,两人笑着。
程嘉延把手机摁灭,放在检讨上面压着。
他抱着手,往后靠在椅子上。
自十二岁开始,他的世界里没发生一间好事,这种画面,他这辈子都没敢再奢求过。
羡慕吗?
他以前问过自己,也许羡慕,又也许,时间流逝,现在看淡了,就什么都不在乎。
回头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过去,能面无表情。
他排斥靠近过来的人,不喜交友,喜欢独行,不是嫌弃,是害怕,害怕那些人看见他的过去,会露出鄙夷的神色。
他向往光明,同时,也畏惧光明。
这世界有善意,但不该属于他这样的人。
后半夜起风了,很大,老树枝丫被风吹的乱舞,树影像魔爪,笼罩在小巷子深处。
程嘉延关了灯,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昨夜风刮了一夜,次日依旧艳阳高照。
操场上,青草被晒出味道,红色的跑道刺眼,说话声伴着篮球砸入篮筐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群迎风肆意的少年,尽情挥洒属于青春的狂妄。
程嘉延穿着校服短袖,投了个三分球,浑身汗透,寻了一处台阶坐着。
陆鸣珂扔过来一瓶水:“你别傲,就这种三分球,我运气来了也能投一个。”
早晨太阳不烈,程嘉延额头出了一层汗,发丝几乎汗透,鬓角时而滑下来几滴汗。
“那你今天运气不行。”
陆鸣珂气笑了:“单挑一把。”
“你找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