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意思

曲离歌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投注在林子成身上，李莲倒似没发觉一般继续为她拭汗，倒是周继军，并不是会掩饰自己心思的人，握着拳眼巴巴的望着躺在别人怀里的小姑娘。

林子成唇角不自觉的一勾，自这姑娘醒来后，车上的气氛可是变了好几转了。

并不知道曲离歌已经打定主意粘着他，林子成只是突然觉得这次下乡之旅变得有意思起来。

林子成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或许小时候还有几分天真，但自从母亲死后，那些人奇怪的议论，或是说傅伯伯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或是说自己父亲靠着头上那顶绿帽子拿了多少好处。

虽然这种话大都是传不到他耳朵里的，但那些传到自己耳边的已经叫人受不了，更不用说那些私下暗传的。

他们有的人是没安好心，有的人是想看好戏，父亲或许也心存猜忌，对自己这儿子既喜爱又厌恶，既要靠着亡妻往上爬又碍着那点自尊轻易放不下脸。

再加上林家又是这样一个支系庞大的家族，规矩多的时候总显得亲情淡薄，而母亲的家人，十几年在港城也不过是通讯而已，怎么说呢，等旁人发现林子成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移了性子。

这次下乡，说是父亲要自己做个表率，其实也是想叫自己体验一下淳朴的民情？大概是这么说的吧，只是这么说完以后又说要是受不了就送信回去，到时候不拘找个什么理由，立功进部队也好，生病回京城也好，反正不会叫自己受苦，别人怎么也找不到的返城机会，对他们这种人家来讲却和笑话差不了多少。

林子成便是这样一点点失去对人世的敬畏的，整个人活得颓废又没有目标，有时稍微琢磨，觉得自己大概是坏在根上了，索性因为母亲早逝，又是为了那个人丧命，自己被捧的和国宝似的，更没人要求自己干出什么大事业来，安安分分或许就是他们最大所求了。

不过该说林子成还是要说的，这个世界真TM的无聊。

今天看见李莲的时候，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知青下乡的场面他不是没看过，不过这么明显把厌恶表现出来的倒是少见，若说她有什么底气，也是没有，有的不过是一腔激进的天真而已。

当时李莲身上那股厌世厌人的精气神不知道为什么吸引了自己，对着她怀里那个烧的人事不知的丫头也起了几分好心，给了几片药，这种对自己是举手之劳却能帮助别人的事，林子成一向是不喜欢做的。

说了他是个坏胚子就是这样，这人，善意存在的吝啬。

但没想到那怀里的丫头自醒来后，一举一动中都有种奇异的魅力，叫人忍不住去争抢。

李莲是如此，现在人都醒了该说是好了，但她现在比先前殷勤了好几倍不止，说是施恩更像是起了真心照顾。

还有周继军也是如此，一路的观察他就是个忠厚少言，甚至是老实到有点迂腐的人，可现在却这般直愣愣的盯着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姑娘，眼里的渴望像是要滴出来一样。

看着这姑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眼里不带什么真情的和自己道谢，林子成忽然有些想笑，这人倒是比自己还要傲慢，有种目空一切没把别人当真人一样的虚伪。

笑容是好看，只是眼里太空洞了，林子成舔舔后槽牙，却发现小姑娘拿眼神打量自己，然后露出满意的神色。

又是这种自顾自的思索，并不在乎旁人只关注自己的理智自私，林子成对这种目光太熟悉了，熟悉到像是见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林子成目光不闪不避，直视这个瞧着病弱可怜的小姑娘，对她友好笑笑，这下子……下乡之旅是真的有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