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无痕
春夜静谧,江月白独自抱琴而出。
在离开洞口前,有一只手拦住了他:“药效只剩最后一天了。”
江月白转过身。秦嫣站在他身后。
红色的裙子染上了些灰尘,显得稍稍暗淡。她似乎没有睡好,昔日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有些疲倦:“江月白,你可想好了。”
秦嫣帮江月白炼制的秘药,能让他恢复所有内力修为,但时限只有十天。
灵脉的伤损不可复原,这种秘药的代价很重。
会更快地死亡。
江月白本就因为灵元衰竭时日无多,他还在服药期间不计后果地耗费灵力。秦嫣根本不敢想象药效过后,江月白的身体会烂成什么样子。
也许江月白的打算本就是
秦嫣打住思绪,不敢再想。
“秦峰主,”江月白轻声说,“谢谢你。”
秦嫣回过神:“谢我。”
谢我什么?谢我替你瞒着苏漾那个傻子?谢我给你这样狠绝的禁药?还是谢我在沧澜山翻云覆雨闹腾这么多年?
她不喜欢这两个字,以前也从没人和她说这两个字。
“我回去睡了。”秦嫣转身离开。
她只擅长横眉冷对,不擅长回答这些温和柔软。
可秦嫣只走了几步,又回了头。
晚风夜色里,江月白已经抱琴走远了。
她望着白衣飘荡的背影,想起了苏漾的话:江月白是和别家小仙子幽会去了。
是啊,哪个男人不爱月下风流,能在死前有一段风花雪月,倒也不错。
她忽然觉得没心没肺的苏漾挺好的,起码他的傻话能傻到让人暂时忘记哀伤。
只可惜,她是炼药师,还偏偏是最厉害的那种。
她能听到服药人和别人的一切对话、猜到他们的所有心思。
没有风流韵事,也没有花前月下。
江月白只是想用独幽给晚衣再做一张琴,在他死之前。
秦嫣叹气,闭眼靠在岩壁。
她知道江月白放心不下的不止晚衣,还有很多人——
他要拿到天机剑,震慑二十六家,稳住沧澜门的尊位。他要给纪砚一件东西,足以压制对方的蓬勃野心。他要满足穆离渊复仇的欲|望,让对方不再带着怨恨活着
他想做很多。
但他没那么多时间了。
在这一个长夜,他还能还多少债。
伏墟山内有许多露天山洞,月色从极高的山洞顶端照下,窄窄一束。
洞内溪水流过,在斜射的月色中随风浮波。溪边野草摇曳,开着不知名的花。
江月白坐在月光下,将独幽放在平石上,用指尖灵力给琴弦重新渡层。
待到第五根弦时,他指缝中已经全是血。
他比秦嫣更清楚。
他的灵力即将油尽灯枯。
夜色很安静,晚风吹起白衣。
江月白没有回头:“什么时候来的。”
穆离渊抱臂靠在远处的山石上,额前的碎发在风里飘动,搅乱他望向月下人的视线。
他放下手,向着月光下走去:“师尊要给谁做琴。”
江月白没有回答,带血的手指又去触碰第六根弦。
穆离渊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视线扫过石面——那里放了几朵小花。
江月白给琴弦渡完了灵力,拿起一朵花放在琴尾对比大小,准备将它封刻进琴身。
琴尾雕花,是一张要送给女子的琴。
北辰仙君以前从不会做这样一张琴。
他唯一一张送给女子的琴,上面没有一朵花,甚至没有一丝花纹。
琴名叫斩雷。
晚衣是被江月白捡到带回沧澜山的弃婴。
她一直很胆小、很爱哭,小时候被欺负,总是抹着眼泪去找师尊,师尊不在就去找师兄师弟。
晚衣九岁时,江月白为她做了一张斩雷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