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不期(2)

【三】

幸而，两者的对视并未持续很久。墨染便听到马车旁一名宫娥打扮的女于低声朝马车内唤了一句：“大人……”

声音急切却又带着几分畏惧。

马车内的人并未回应，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车内突地传来些许动静，墨染的视线中顿时出现了，一双墨色镶金长靴与一片苍白色衣边。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冷漠道：“大胆宫娥，见到本座还不跪下……”话还未完，便见墨染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墨染在心底痛得嗷嗷直叫，面上却依旧安静若水，姿态越是卑微，心底越是将男人所为狠狠记上一笔，要来日一并讨回。

“为何突然下跪？”一旁静默许久的男子突然发问道。

“奴知冒犯了大人，望大人恕罪。”墨染的嘴先比脑子先回答了这个问题，话已出口才后知后觉。

“方才看你戏弄教养嬷嬷，可未见你有这般觉悟。”男人却冷不可侧耳低声一句。

墨染猛然抬头，正好撞入那双含笑的星眸中，漆墨的好似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只觉遍体生寒。

马车上的宫铃还在叮作响，墨柒愣愣地看着窗外，旁边身着苍白色长衫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她怎么也未想到，避了这个人那么久，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

她与他的孽缘也由此而来——

六年前，十四岁的墨染遇上十六岁的陆锦年。

那时正值初春，墨父接到请帖带着初到安阳懵懂无知的墨染，赶赴安阳王举办春宴。

墨父赶到安阳王府后，被一群旧友劝酒。

一时间盛情难却，但心中记挂着墨染总是时不时的去看小姑娘。

一众好友看出他的担忧笑话他爱女如命的同时，又劝他让小姑娘自己去熟悉更好。何况好友几个都带了几个儿女过来，同辈人远比长辈要更容易亲近些，叫他放宽心。

让初来乍道的墨染自己交上几个玩伴。

墨父听罢觉得有理，所性任由小姑娘去，自己好好和几位旧友叙叙。

可即便如此，人生地不熟的墨染还是在安阳王府内迷了路。

由此才有了误闯安阳世子住处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发生在她身上也不觉突兀。

她只记得那一日，葱垂柳下，白衣公子持着玉扇，看着对岸三两成群的少爷小姐们，神色中带着几分悠然自得。

墨染就正大光明的站在那看他，直到被白衣公子当面抓包了也不害怕，反而落落大方的对上那双星眸，看着那双清澈的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只一眼，便误了终身。

【四】

自幼长在外边，常年跟着师父四处游历，深受江湖之人的气性影响的墨染，并不似其他安阳城小姐那般，纵然有了心悦之人也要深藏，倘若家中同意才敢表露出来。

可墨染从不顾计这些，她不知大家闺秀的矜持，她只知道她的心上人的爱慕者有很多，自己再等下去，心心恋恋的人就要另娶他人了。

所以她选择了主动出击。

日日叫人打听安阳世子的去处，总要梳妆打扮一番，早早等在那，只为个偶遇的机会。

听闻绣荷包并在荷包内放置潜心求来的平安符就能保心上人一辈子，于是她用她那从来只握剑的手，拿起了细小小的绣花针。

一连几日将自己关在家中缝制出一个歪歪扭扭，勉强辨认得出形状来的荷包，再将自己辛辛苦苦在安阳境内最灵验的寺庙，吃斋念佛近半月书来求的平安符塞进去。

纵然手上满是针口，见成品如此，又没了送出去的自信。

最后更是因为听闻陆锦年在安阳书院读书的事，央求着墨父将女扮男装的她也送了进去……

所有的努力在她及笄那年有了结果，费尽心思的制造偶遇，手中满是伤换来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