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会回来的

春日的太阳清爽地挂在天边，私学院中的花草树木抽了新芽，只怕不用一月，整个院落便能繁花缀满枝头，只可惜，这美好的光景她大概是看不到了。

萧鸾坐在侧室一角，听着私学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竟有些困倦，她阖起眼眸打盹，沉重的心情有瞬间的松懈，是否就这样也很好呢，她所担忧之事说不定不会发生？

渐渐的，书声停了，脚步近了，萧鸾睁开眼睛有些许呆滞，而后归于清明，她起身行礼:“先生来了。”

“女公子不必多礼。”乌里韦还礼。

二人落座，乌里韦煮茶待客:“不知女公子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不过是耐不住冬日严寒，劳先生挂念。”萧鸾接过乌里韦先生斟的茶汤，拂袖掩面轻酌，她来不久便以身体抱恙为由请了长假，这还是时隔多月，师徒二人的再次相见。

“想必先生已然知晓学生所来何意。”萧鸾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直拳相问。

乌里韦举杯欲饮的手一顿，霎时又归于平静，清酌慢饮，缓缓开口:“老夫志不在此。”

“可朝中局势吃紧，兰城已危如累卵，先生又如何自处？”萧鸾不愿放弃，现今人才难得，各类经史典卷皆藏于世家豪族府中，百姓目不识丁，被教化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需要有人来替她唤醒民众，人民的力量何其大！

乌里韦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中竟有卧龙凤雏之辈，欣慰之余也愿如实以告:“老夫藏身于此，便是想获半生安虞，奈何现今世道动荡不安，何日横尸曝野也不稀奇，但常言道树高百尺叶落归根，老夫不想葬身别处。”

“会回来的。”萧鸾浅声低语，似承诺又似决心，此刻，她眼中的野心昭然若揭:“我定不弃此地！”

……

公元381年，梁衡帝六年春。

广袤的大地上，万物复苏，色彩开始丰富起来，为呈现灰白色的时代带来光的希望，不必再固守雪的洁白，夜的灰暗。一切是那么和煦，春的林子里，鸟雀争鸣，绿草如茵，燕子掠过长空，一派生机勃勃。

林子不远处，一队车马在一处低矮的河岸边缓缓停下，一身材高挑形容昳丽的女子从车厢内下来，她站在不远处目视部曲为马儿卸掉缰绳，听着车架发出“吱呀”的响声与马欢快的嘶鸣声，问身旁人:“距抵渔阳还有几日车程？”

“回少主，至多七日。”

萧鸾点头，还有七天，她就将抵达另一块地界，一块白白送到她手中的版图，就从这儿，开始吧。

人与车马暂时休整后，又继续启程，此前一路安然无虞，不过半晌车程就即将抵达下一座城池。

“嘶～嗖！”

“苍啷啷！”

萧鸾正靠着车厢闭目小憩，突然，一阵马匹哀号的嘶鸣，伴着箭矢破空而来的唰唰声响彻天际，槽糕，马要惊了！

萧鸾刚如是想，车辕处便传来一道粗噶又陌生的男声低喊:“女公子，您坐稳了！”

萧鸾没有出声，这道声音她并不熟悉，她侧眸看向阿弥，阿弥立即附耳道:“是家主的马奴呼延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