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忆只剩得星星点点。
外面的城市是一日一日变得繁荣,家乡的村子里却是相反的,比起十年前,似乎更加衰落。村子里已经通了公路和电灯,公路就从二柏家门前穿过,每天会有一两趟客车从这里经过。从前的那片小池塘以及池塘边的小桃树都消失了;村里多了两三栋红砖新楼,把那些多数的旧房比较得更加破败不堪。
看上去物质生活有了提高,可是整个村子里看不见几个人,满村子充斥着坟地般的阴沉。因为村子人口变得稀少,适龄上学儿童也变得不足,沈清读过书的小学学校已经撤销停办,校园里一片荒凉,校舍瓦顶都坍塌了。
大伯家六个孩子、二伯家两个孩子,统统去了大城市谋生。沈清每次回来,只能见到大伯和二伯两个老头。沈清有时候想,要是自己家没去镇上,现在的他不知道又在哪里?
大伯牙齿都掉光了,真不知道他每天怎么把东西吃下去。二伯更可怜,生了重病,怕花钱不肯去医院,只到沈清家拿点中药。他被疾病折磨得清瘦不堪,两颊的肌肉深深陷下去,粗看一眼简直就象一头野兽。他打了一辈子野兽,如今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野兽”。他的病是不治之症,据说活不了几年了。
不过二伯很顽强,他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却一点没有颓丧,还在筹划着给唯一的儿子翻修新房。二伯跟儿子的感情非常深,每次儿子离家去大城市,二伯都要步行十几里送儿子到镇上,一直看着儿子乘车远去。
二伯也算个命不太好的人,他原本有个很有能耐的女婿,在大城市投资开办了一个小型公司。公司经营不错,若是不出意外,等到公司兴旺发达,二伯一家应该会过上比较理想的生活。但是不幸,工厂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女婿就患上绝症,三十刚出头,就英年早逝。
女婿死后,二伯家就跟亲家为女婿的身后遗产,进行了激烈的争夺。二伯不读书、没有文化的弱势就体现出来了,他不懂法律,完全不懂司法这一套。所以没有去法院申诉,只是私下跟亲家人去争吵。
二伯只有一个儿子,亲家那边四个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三个。二伯远远不是人家的对手。他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横蛮劲也用不上。
没有悬念,二伯在这场遗产争夺中完败,公司归了亲家的另一个儿子拥有。作为女婿的遗孀,二伯女儿本该最有遗产继承权,却只争取到了一点可怜的生活费,她连再嫁的自由都被剥夺了,若要再嫁,不得擅自作主,必须经过婆家批准。
二伯儿子原本依靠着姐姐和姐夫,打工还算顺利,姐夫一死,他的谋生之路也变得艰难。他纯靠卖苦力谋生,收入不稳定,没保障。
二伯家里的房屋翻新,全靠二伯儿子从外面寄钱回家。他们没有足够的钱,把房屋建设一次性完成,因此采取分期逐步建设的办法。第一次翻新,只是建了一楼的毛坯框架。后面的建设,就是有一点钱就加建一点,没钱了就停工荒在那里。因此,一栋两层楼的砖石房,建了三年了,还没完成。
大伯家,二儿子建起了崭新的三层砖石楼房,是村子里最有气势的建筑,算是给大伯挣了最大的面子。大婶过世后,孩子们都离家外出,他们家再也没有吵闹了,只有无尽的冷清和寂寞。
大伯也很可敬,那么大年纪,不但下地干活,还独自照料着几个年幼的孙子和外孙。
沈清很难得回一趟故乡,跟大伯二伯都很生疏。沈清这次回来,大伯很客气,特意到村口猪肉摊那儿割了一斤猪肉。
不过,大伯的厨艺很差劲,做出的饭菜,沈清只能勉强吃得下。好在沈清也无心品尝什么美食,他现在心情太糟糕,就是吃着龙肉,也没有什么胃口。
吃饭的时候,沈清还跟大伯谈起职业学校里那个舅舅。沈清说起舅舅劝他留在城市,他没有答应的事。大伯就不住的埋怨沈清糊涂,人家都是千方百计到大城市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