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約束
入夜。
残月挂在云端,铺天盖地的雪幕终是停歇,飞檐瓦片的棱角仍然堆着积雪,游廊边缘的阶梯被黑夜中颇为亮眼的雪白磨平。
今年紫陌的冬季比以往似乎要冷了许多,夜风透过梅花格栅窗,吹进熏香萦绕的室内,那一抹凉意让躺在床榻上的人影微颤。
许守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被褥中明显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兰芳香,仅凭这一点,就能探出这被子主人躯体美妙之一二。
然而,许守靖此时却没有一丁点因为被褥的香味而感到旖旎。
他的余光瞥到了自己被随意扔在桌子上的那件镶着金边的黑袍,呆滞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
直到半个时辰之前,他跟被子的主人从室外到室内,从冰天雪地围绕的水榭,再到熏香萦绕的寝宫,从站着到躺着,从被迫再到自愿……
如今只是用她的被子而已,对比之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哗啦——
耳畔传来了离开水面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清晰。
许守靖下意识伸手抓紧了被子,微偏过头,眼底有几分警惕。
外屋门缝透着一道暖黄色的光亮,沐浴完的女人似乎抬脚离开了木桶。
约莫过了两三息,门缝处的微光轻轻摇曳,眨眼间,整个屋子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明。
许守靖见到她吹油灯,没忍住又往被褥中缩了缩。
哒……哒……哒……
缓慢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响起,许守靖目光紧盯着门缝,攥着被子的双手骨节发白。
脚步声的主人没有穿鞋,可能是因为刚出浴的关系,每走一步,还带起了些许溅水声。
吱呀——
细小的门缝渐渐扩大,蒸腾的白雾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子,不停地往外冒。
如精雕玉琢般的莲足率先踏了出来,圆润小巧的拇指上垂露着的水滴滑落至地面,脚踝往上还隐隐冒着些刚出浴的雾气,轻薄的睡衣红裙恰巧掩到膝盖,遮住了大片美好风景。
仇璇玑把未晾干的发丝挽在耳后,清冷的凤眸瞥了眼床上的许守靖,看到他瑟瑟发抖地抓着被沿,眼底冒出一抹莫名。
她伸手系住了腰间的丝带,原本宽松耸拉下的衣袍拘在了身上,再一次勾勒出了完美的身材曲线。
房间内没有任何照明,能够依赖的就只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些许月光。
似若白霜的月光映照在仇璇玑的左侧,毫无遮掩的天鹅颈与清冷纯欲的侧颜,幽深白皙的肌肤,更显了一分宁静与唯美。
温水洗凝脂,月照出浴容。
美人出浴时最美好的描写莫过于此。
许守靖眼神有些发愣,直到与那双自带君王威严的凤眸对上视线,才恍然清醒。
一般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来着?
许守靖觉得对于此生第一个女人,应该给予的不只是温暖的胸怀,还应该有语言的关切,以及往后余生的承诺。
这些都是他前世甚至今生,曾经在内心演练无数次的事情。
然而,当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时,许守靖才发现……理论终究只是理论。
他甚至大脑空白到,没办法自然地说出一句“喜欢”。
说到底,他这个理论派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骑马坐高铁的一天。
别看他平常敢对楚姨上上手,闲着没事儿对容月姐亲几口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但这毕竟只是刚刚站在击球席,又不是只有安全上垒这一条出路……还有牺牲短打呢。
许守靖此前就一直在做着“牺牲短打”的拉扯。
简单来说,理论知识相当丰富,但真上手有点怂。
所以当许守靖莫名其妙来到一个‘被迫’的位子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
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