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读书与思考
已是月上枝头,月亮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辉光撒向大地。
稻香楼中的客人都已离去,姜飞白心知今日那几伙人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但他天性机敏,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终归没有出什么岔子,可把他累得够呛。
临了打烊,李掌柜叫住了姜飞白,悄悄的给他塞了一包食物。姜飞白垫了垫包裹,明显比平日给的多。
他张了张嘴道:“掌柜的,这……。”
李掌柜笑了笑,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店里仍在忙碌着收拾打扫的伙计们。姜飞白这才知道,这是给他独一份的。
李掌柜摆了摆手,将双手背着,走回酒楼里,用醉腔吟诵着:“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俱是豪英……”
姜飞白看着李掌柜有些发福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他爹和李掌柜是酒友,他知道。他爹失踪之后,也没人见李掌柜难过过,他也知道。但他不知道,李掌柜从那以后滴酒不沾。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从古至今,这轮明月一直静静地看着这片大地上的悲欢喜乐,从不做回应。
他默默地祈祷着明月能将他的思念传递给父亲,告诉父亲,他和妹妹现在过得很好,请不要为他们担心。
待到姜飞白拖着一身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时,已是精疲力尽。他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姜池月已懒懒地趴在书桌前睡着了,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本书。刚想扯过衣服给姜池月盖上,便闻得院子外面有个大嗓门的家伙在叫唤:“小白!小白你在家吗?”
肯定是李天阳这个二哈,姜飞白无奈地想到。
等一下!二哈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姜飞白一下子觉得不对劲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某种关键的东西。但这时他的脑子蓦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痛苦的呻吟着,如针扎般的生理性疼痛迫使他本能的丢开了线头。当他一放弃思考二哈一词的来源时,所有的痛苦仿若未发生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池月被姜飞白痛苦的呻吟声惊醒,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不知何时神色已恢复如常的姜飞白仿若无事人一般地弯腰将书本拾起,看到妹妹正在看的这本书是《论语》。
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家中生活还算是充裕,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送他到学堂念书,那时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常读论语。当时的他也曾与父亲争执过,他想成为一个像江明月那样的大侠客,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守护正义。而今日读书夜读书,就是读百遍千遍《论语》又有什么用?
父亲愣了愣,缓缓地放下了酒,收起平日吊了郎当的神情,思考了一会才郑重的道:“读书可以让你有思考的能力,无论世道如何变幻,只要懂得思考,便能生存下去。假如你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如何辨别好坏,如何守护正义?”
现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却深深的认同父亲当初所说的话,于是当初在家里能勉强饱腹的情况下就不顾姜池月的反对,坚决送她去镇上学堂念书。
父亲,我不能时时刻刻都护得了妹妹周全,但是您说过,思考可以。
姜池月看到姜飞白又在恍惚了,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哥,回神啦。你这是怎么啦?你自从前几天昏迷醒来后,时常恍惚走神。”
姜飞白也自觉最近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为了不让妹妹担心,还是强笑道:“今日客人有些多,所以回来得有些晚,怎么样,饿坏了吧。”
姜池月撇了撇嘴道:“不饿,只是有些担心你。”
姜飞白刚想继续转移话题,便听到院子外的那个声音急躁躁道:“小白,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姜飞白暗道这家伙来的真巧,省的找借口敷衍了。于是他忙不迭将从他酒楼里打包的吃食放在池月面前,道:“是天阳哥在叫我,池月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姜池月嘟了嘟嘴,这两人总是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