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礼-万物有时,顺心而为
翌日清晨,将军府便派人来请萝月姐姐回去准备大婚的事宜了。
“了知,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叫婚姻大事了。论起这繁琐庞杂程度,成婚真是的当之无愧的大事了!萝月姐姐的婚礼眼瞅着还有大半个月呢,将军府今早却派了三四拨人来催请,好似已经火烧眉毛了一般。弄得萝月姐姐连早饭都赶不及一起进就走了。”我随手从书几上翻出一本书,一边随意翻着一边小声埋怨着。
了知听到我的这番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的好郡主,等您确定郡马人选之后,别说是大半个月了,您这婚事怕是少说得操持个一年半载,还得是紧赶慢赶才能来得及呢。”
“什么?”我虽然知道这自古以来婚事的习俗礼节就极为繁琐,但是“一年半载”还是使我不自觉地惊讶出了声。
“您是大珩最尊贵的郡主,夫家又是三代公卿的太渊侯。您的婚礼必定得办得风风光光,成为大珩的盛景才行啊。”了知的口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体面就好,风光就不必了,累人累己。”我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并未抬头只是开口回道。
“累是累了些,可是……这毕竟是女子一辈子一次的大事,何况您是堂堂郡主,总要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出嫁吧。”了知站在我身侧,一边用扇子给我扇风纳凉,一边嘟囔着,口气中似有不解。
“了知,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我打小看惯了众人对我的俯首帖耳,曲意逢迎。我心里清楚这份恭顺逢迎是冲着我郡主的身份,而不是冲我这个人。倘若今日你我身份互换,你是郡主我为丫鬟,众人也会对你百依百顺,笑脸相迎。既然这庆贺热闹并无几人是由衷为我,我又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折腾自己劳累你们呢?,”我将手里的《琴赋》倒扣在书几上,示意了知将窗子开大些,好让凉风能多进来些。
“更何况父王打小就教诲我“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为了排场脸面而在婚事上铺张浪费,就算我同意,父王也是不会允我如此的。”我接着说道。
“可若是侯爷家执意风光大办呢?”了知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侯爷伯伯为人低调勤谨,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几位公子也都不是奢侈浅薄之辈,你就不必为此操心啦。”
我笑着看向了知,我知道她这个小脑瓜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甚至可能还会觉得我这是在委屈自己,但我并不打算多作解释,她日后自然明白。
正值我和了知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话着,丫头青荇就进来通报说侯府派人送了礼来。
只见一个自称是大公子谢玉伯手下的小厮抱着一把古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我打开信来看,上面写着:“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声也。此琴虽不比椅梧‘错以犀象,籍以翠绿’般华贵,但其音调和均匀,广大和舒,故名想梧。伯听晓郡主善音律,故将此雅琴托于至人,相得益彰。玉伯字。”
“想”有“好像,好似”之意,谢玉伯敢将此琴与嵇康的椅梧相比,那一定是一把世间难寻的好琴。
我来到琴旁,仔细地观察着:它的琴身由梓木做成,一看便是有年头的古木,近瞧甚至还能看到内部有一些受到年月侵蚀造成的小孔。随手拨动下琴弦,琴声不只清越动人,甚至还会透过这些小细孔音色变得更加铿锵、激昂,余音绕梁。
起初我当谢玉伯将它命名为‘想梧’定是有些许自夸和傲慢在的,内心深处甚至涌起想要批驳嘲笑的念头。如今倒是惶恐的念头取而代之了。
这么一把集四善九德于一身的雅琴,他一定是费了许多周折才寻到。看那琴弦有过更换的痕迹,琴面透润,想必他一定也是经常弹奏,悉心擦拭的。而我们如今不过才匆匆见过两面,他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古琴赠与我这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