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具体与理想
知法师说,“当我第一次在库霍看见一个年轻人对一个路过的花甲老人肆意殴打、百般侮辱,仅仅因为老人和他政见不同时,我当时的内心和那位老人一样震惊而不解。
“后来我了解到,在战争爆发前,那个年轻人是一个含蓄的小伙子,老人会在傍晚路过他家的杂货店门口,他们是认识的。我推算过假如没有这场战争的景象,那個年轻人会是一个在附近都名声不错的人,大概率会娶到邻居家的姑娘,会生几个孩子,他也会努力赚钱补贴家用,会努力给孩子父爱,会过着很普通很平凡的生活,就像他身边或我们身边那些已经结婚生子的人一样。
“直到战争出现,他加入了守望者武装,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犯下了会让他后悔终生的恶行。可越是了解他,我便越难以断定他是一个恶人还是一个好人。”
“是战争的错。”众妙之门说。
“我也这般想,可我并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场战争,又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同知法师说。
众妙之门沉默了。
旁边的陈舒也沉默了。
这个世界就是存在“大家都知道却都无能为力”的顽疾,例如人心藏着的恶,即使是神灵也无法祛除。可是我们又不能劝别人对它视而不见,告诉别人说,你只是个凡人,别白费功夫、别为此伤脑筋了,因为这些人总归是在努力的、一点一点的改变它,一点一点的让世界变得更好。作为旁观者,我们袖手旁观已经很不够意思了,如果还一边享受着他们努力的成果一边说风凉话,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因此就连旁边的张酸奶也没出声。
无名人士则一直沉默着。
“唉……”
众妙之门长叹一口气,余光扫见了无名人士,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内心变化,但他却没空去深究,因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更重要的事情。
“师兄,这便是你内心迷失的原因吗?”众妙之门说,“这样下去,恐成心魔啊。你前途无量,不可困于此处。”
“你看出来了。”
“你的愁绪就写在脸上。”
“……”
同知法师沉默许久,眼光变换,内心挣扎着,最终却是吐出两个字:
“不是……”
“嗯?”
“我的心魔,起于前几日。”
“或许可以说说,我虽是道门中人,却也对佛门理论略知一二,同时还对秘宗体系略有了解,也许我不能对师兄你走出心魔略有帮助,但我们这么多人,总有人可以给你点建议。”众妙之门看看身边人,他觉得张酸奶的性格向来洒脱随意,大大咧咧,内心绝不会受这些所累,陈舒则总给他一种游玩人间的心态,也许这二人都能对同知师兄内心的困惑有所帮助。
“……”
同知法师又沉默好久,这才开口:“前几日我从库霍过来,途径一个村庄,那里已被守望者占领,我路过的时候正有来自蓝国的雇佣军在村里肆意妄为……你们见过蓝国的雇佣军吗?”
“此行还未碰到。”众妙之门说。
“有所了解。”陈舒说道,“听说来自蓝国的雇佣军是征召军,这些人是自愿报名来的,有的是为了钱,有的是为了其它东西,总之军纪很混乱。”
“夜人本来就残暴,蓝国又乱得一批。”张酸奶说完,连声催促,“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贫僧躲在暗处,看着他们遭受杀戮与折磨……”
“你没上去干他们?”张酸奶纳闷道。
陈舒则有所明悟,抿了抿嘴,出言说道:“蓝国的雇佣军大部分是退役的蓝国精锐军人,本就训练有素,再加上蓝国为他们提供了最先进的军用装备,可以对修行者进行针对性打击,同知师父去了恐怕也没用。”
“多谢陈施主,但没有必要。”
同知法师双手合十,低垂眼睑:
“贫僧就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