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织命
衰老的脸因恐惧更添了几分风霜。
这样的恐惧身为阴冥司的沈孤辰并不少见,也并太在意,甚至有时不介意利用这份恐惧来达到自己相应的目的。比如说现在。
阴冷肃杀带着寒霜意味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如同勾魂的刀斧抵在了脆弱的脖颈,却又抱着愚弄欣赏丑态的心理引而不发。他们仿佛是砧板之鱼,在恐惧与绝望中等待这位死神的宰割。
对,死神,老人这样想,如果织命使是恶鬼,那阴冥司就是死神。
老人们都畏惧着,蜷缩着,低泣着,甚至连沈孤辰身后的自己人也都躲避着。小姑娘眨着纯真的眼睛,间隙间听见婆婆们一直在说“阴冥司”什么的。
这个词,她从幼儿听到少女,人一直在长大,故事也一直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它永远和黑暗与鲜血连在一起。
她身边的老者每一次提起都是恐惧的,他们说,世上本没有阴冥司。直到有一个人从天地所不容的黑暗泥沼里爬了出来。他抛弃了自己的过去,带来不幸和死亡,身上永远带着从千丈幽冥里沾染的黑暗,天道忌惮他,神明畏惧他,封他为阴冥司掌管生死来控制他。
可是制得了一时,制的了一世吗?
可是她觉得那个面若冰霜的大哥哥内里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会那样温和的摸她的头,把甜甜的糖果放在她的手心吗?嘴角明明是扬起的,可他为什么不继续露出一抹笑容呢?
这样温柔的人是那个满手鲜血满身罪恶,无情邪恶的阴冥司吗,还是说,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阴邪恶毒之说,只不过人人以讹传讹,将无数恶意压在了一个未知而又强大的异类身上罢了。毕竟不管是人是神,生命源于生理本身的恐惧永远来自于无法揣摩无法掌控的未知,更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沈孤辰开始在庙里漫步着,他的锐利的目光扫过整齐的经书书架,在没有找到目标后又转而仰头向巨大的佛像望去,“你们命不该绝,不会这么早就死了的。”他语气平静的开口,听不出喜怒。
老人们听了他的话,脸色立即从苍白转向了红润,甚至脱去了些苍白和惊恐
沈孤辰转过身子,冷漠的观赏着老人们的反应,眉头挑了挑,心下了然“这些人安于命运的指令和摆布,崇拜和信任命运到堪称愚昧,他告诉她们命不该绝,她们就不认为会在今天死去,失去了对于未知的那份恐惧,就会再次披上外人面前冠冕堂皇,隐世高人的假面。当真是丑陋至极,却也可悲至极。”
她们不是呼吸间便能毁天灭地的大能,也没有谈笑间取人性命的法力,她们只是沾了些神兽血脉的普通人,血脉延续数代稀薄至此,甚至连寿命也似乎少的跟一般人无二,却靠着这份这份遥远的血缘能听到些天上可望而不可即的梵音,可这算什么,寿命不过几十修载,修行却百年方得正果,三千大道遥遥无期,真正的毕方后裔瞧不起她们身上那一身浑浊的人气,人间却又因这几丝可笑的血脉处处禁锢为难,
她们不能与普通人发生冲突,不能伤人哪怕是正当防备,因为那些人,是“弱者”,他们却永远都有着与之不相符的强大的野心,他们是群居动物,他们因为利益口诛笔伐,凭着权势仗势欺人。他们吞噬着自己的同伴,利用着关系甚至感情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变成凶恶的浪潮,每个人都在做那个轻轻一推的恶者或是无声的看客逼死那个,可能他们都不认识不了解甚至几乎全然陌生的人,却永远觉得自己干净无辜。
这些普通人,他们鄙视她们,陷害她们,辱骂他们,逼迫她们,可她们不能反击,哪怕她们早已没有了毕方神鸟的兽形,哪怕苍白的的手掌早已没有了保命的法力,哪怕剖开脆弱的筋络,柔软的心脏紧紧一缩,里面流淌的早已是人类的血骨。
可是又怎么样呢?人类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能随时发泄恶意却又不会被道德批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