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掌风随意切了段竹杖,拿在手里开路,道:“别急着找死,有你当马前卒的时候。”
盈盈瞧着他的背影,道:“属下有时候会觉得,您真像在走一条孤家寡人的路。”
谢慈:“别大逆不道。”
盈盈:“您有在乎的人么?”
谢慈听到这话,终于回头睨了她一眼:“谁给你的胆子试探我?”
盈盈被他那一眼冻得心头发凉。
若不是正在赶路途中,她恐怕得当场跪下认罪。
盈盈抿了嘴:“属下多嘴。”
谢慈:“掌嘴。”
盈盈自己动手,耳光清脆没留半分力气,雪腮上立时浮起了鲜红的指印。
……
他对那位姑娘从来不是这样的。
盈盈徒手掐住了一条从树上探头的小蛇,指尖用力,让其毙命当场,又远远的甩上了树梢。
一身煞气的年轻人本就是个活修罗,偏偏一个“芙蕖”便能叫他软下心肠,从那高台上走下来,逗弄一番人间温情。
许是那一条飞起的蛇动静太大,吸引了谢慈的注意。
其实平心而论,谢慈不是个苛刻的主子,平日里轻易不责骂属下,甚至偶尔还关照属下的情绪。
譬如现在。
谢慈回头一看姑娘脸上的红痕,心里又升出几分慈念。
罚也罚了。
多说一两句又何妨。
于是,他说了一句:“你们都是我父亲的人,谢家养出来的刀。只有她,是我的人。她不一样。”
盈盈半天才回过神。
在心里细细品味他这句没头没尾冷不丁的话。
却左右没咂摸出味道来,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影影绰绰的。
盈盈当然不懂。
就算放眼当世也少有人能懂谢家的龃龉。
谢慈生在谢家,长在谢家。
可他刚出生没多久,就失去了母亲。
至于父亲,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属于过他。
他与那名义上的长姐,中间差着位母亲,本就不亲近,到了后来,更是相看两厌,恨不能终生不见。
他冠以谢家的姓氏,住着谢家的房子,吃着谢家的米粮,用着谢家的奴才。
——通通都是谢家的,不是他谢慈的。
当年,怀里抱着幼猫,宁可死于刀下也不肯屈服的小女孩,是他所见的唯一有异于谢氏暗淡颜色的存在。
他要一个他的人,完全属于他。
从身到心,都得是他的。
他叫谢照棠。
不叫谢家人。
山道上被放生的两匹马吃饱了草,雀跃地沿着山路漫无目的的前奔。
蜿蜒的山路,越靠近山腰,越显得险峻。
猝然之间。
马蹄声戛然而止。
林间尖锐的哨声终于清晰可闻,惊起了无数枝头栖鸟。
自峰顶射下羽箭织成了一片密网。
两匹重获自由的马暴露在箭雨中,转瞬扎成了刺猬,躯体抽搐着,重重地倒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渗进了泥里。
一场追杀自驼山搭台开唱。
但戏中人谢慈却在兖州境内彻底失去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金乌坠,玉兔升。
兖州府内名震九州的榆林巷,其纸醉金迷丝毫不亚于燕京城的藕花街。
而且由于远离皇城,更少了许多约束,榆林巷里的妓馆、教坊或赌场,比燕京城还要张扬迷醉。
纪嵘的刀用布裹了背在肩上,正站在一个卖鸡肉干的摊前,等着小贩老板给他装货。
芙蕖靠在他的身侧,穿一身锦绣华裳,眉目描得细致,胭脂点得却淡,显出一种青山渐隐的朦胧。靠在纪嵘的身侧,无人敢上前招惹她。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笼子,里面是两只野乌鸦。这两只乌鸦是纪嵘在林子里活捉来的,可能不是同一窝,所以见面就打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