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昨日去赴宴,路过鹤山脚下,那里有新土和……腐尸。”黎皎皎抬起脸,眉眼宁静,语气不急不缓,“何况,阿爹提出兴建书院时,太多人不满了。”
老夫人又往黎皎皎嘴里塞了颗粽子糖,叹了口气,“世道越发古怪不安宁,连小五都多长了几个心眼。”
“祖母,我的眼皮一直跳。”黎皎皎轻声道。
“我派人去接你阿爹,不过……”老人皱了皱眉,“若当真涉及党争,我手里的几个人,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
黎皎皎知道,祖母说得不错。
白月楼乃是江湖组织,虽然神秘而实力强悍,但是大多数时候,不愿意沾染朝廷之事。既然都敢对她阿爹下手了,那祖母手里的人,还真未必能护住阿爹和阿兄。
“可朝中人手,不是我可以……”黎皎皎微微皱眉,其实这一点她一早就想过了。
她沉默片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我也想你阿爹阿兄好好的,只是朝堂上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老夫人叹息道。
皎皎将书信放在祖母手里,“我会想办法的,书信还请祖母的人带过去。”
“好。”老人道。
她咯吱嚼碎粽子糖,对着老夫人屈膝行礼,“祖母,那我回去啦。”少女微微一笑,明眸皓齿间光华皎皎,转身朝外走去。
老夫人吃了口梨子水,“这孩子,像她阿爹。”
白月楼想对她阿爹下手,那必然是朝堂里的人的授意。那她若是再找一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来,那白月楼自然不敢胡乱掺和。
投鼠忌器,不过如是。
“去给沈二娘子递张帖子,约她今晚在枕流居吃茶。”黎皎皎对红蓼道。
沈二娘子的哥哥,便是当今首辅沈题之的嫡长孙,现任翰林院编修沈樾。他身为上一科的一甲探花郎,去新办的书院观赏也很合理。
而尤为重要的是,沈樾欠她一个人情。
……
戚复是听见脚步声时,便醒了过来的。
门被咯吱推开,少女脱掉木屐,提着被雪水打湿的裙摆走进来。脚步轻盈,脊背挺拔修长,襟袖间清冷的梅香萦绕不散。
“烧退了么?”黎皎皎轻声问道。
丫鬟正在打瞌睡,吓得连忙起身,“还……还不曾,烧了一整夜。”
“我还以为……”
戚复原想睁开眼,却忽然听到黎皎皎嘀咕了句,他眼睫一颤,依旧闭眼安安静静躺在那,好一会儿才听见少女略显轻快的语调响起。
“他命硬得很呢。”
戚复心头微嗤,她想得不错,他确实命硬得很。
衣裙窸窣作响,少女似乎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汤匙叮当作响。就在戚复懒得装睡时,黎皎皎走了过来,弯腰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汁递到他唇边,“把他下颌掰开。”
那句话并不是嘲讽。
戚复下意识睁开眼,黎皎皎猝不及防望进他眼底去。
她霍然侧过脸去,微微皱起细长的眉,矜贵美丽的面颊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装睡装得不错。”
黎皎皎轻哼。
戚复沉默着伸手接过药碗,低头慢慢地将一碗熬得浓浓的药汁喝完,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才抬起黑沉执拗的眼,盯着黎皎皎看了好一会儿,“多谢小姐。”
真是奇怪,明明是为了杀他而来,却还次次心软。
他指尖拂过腕间一寸青锋,冰凉锐利的触感如此熟悉。戚复将刀锋收回去,按捺住心尖嗜血的冲动,才不至于当真伸手扼住她的脖颈,让她如实交代来意。
“你瞧着倒是好了些,郎中说,熬过昨夜便无性命之虞。”黎皎皎微微抿唇,想了想,开口道,“我姓黎,父亲是平西侯黎清逸。”
少年面颊洗去污垢,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一寸雪光。漆黑的墨发垂在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