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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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生气,皇叔不骂你了。”随后又补上一句:“等你弱冠成年之后,皇叔天天陪你喝。”
他的思绪飘散了,那年,两个人坐在树下,借着月光未收,边下着一盘棋,喝着一坛酒,自己醉的不成样子,每次都要让皇叔背自己回来。
“不过啊,要是被我现在发现了你偷喝,不光你父皇要教训你,你皇叔也要教训你。”
“……”
那个男人高高兴兴的开了酒坛,痛饮了一口。
“你是不是有秘密在瞒着我?”男人开口。
少年的心里冷不防被狠狠锤击了一下,有点紧张起来,难道被发现了吗?
“你告诉我。”男人收回了笑容,淡淡的开口。
“没有。”少年否认。
“不可能,你是不是…”
“我乏了,不陪了。”少年起身,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
那个讨厌的男人说:“乖,坐下。”
“你是不是也看见了。”
“什么?”少年的嘴唇微动,松了一口气,多半也猜出了。
“叶子。”
“嗯…”
男人像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一样不可置信,看着少年慢慢的坐了下来,抱着坛子又喝了一口。
“为什么?是不是你在施法?”
“对啊,但是我施的法只允我一个人看见,当时我是怕你们乱了神志,分不清现实…为什么,三殿下也能看见呢…”
男人若有所思,抱着酒坛直发呆。
朝朝暮,云雨定何如,花日穿窗梅小小,雪风洒雨柳疏疏,人唱晚晴初。
“太平盛世,皇叔以后不用上战场了吧?”少年扯了另一个话题。
“说不准…”
萧易真自是清楚的很,凉安辰下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是千戈之战那一日…他不敢回想。
“那…”
“明日里还有很多事要干,在这里吹风久了,免不了你要受寒,回去吧…”
凉安辰饮尽了酒,提着酒坛飞跃而下,放在了门口。
那一夜实在是太晚,后来两人都沉沉的睡过去了。
在他记忆中的那一辈子里,只有空空的城墙,还有那个,笑得灿烂的皇叔。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记忆回笼。
一切真相大白。
几人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这天,村中人胸前白花,白色头巾,将几个孩子给下葬了。
葬礼是为活着的人准备的,他们需要一个宣泄伤感的场所。
灿灿的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对老夫妇流着眼泪送行,而那个小姑娘的姐姐走到半路就昏过去了,哭声回荡在路上。
对安逸的欲望扼杀了灵魂的激情,而她还在葬礼上咧嘴大笑。
疯老婆子一路跟着,一路大笑着,但哭声却掩盖了笑声。
自古有言,厚养薄葬。要在亲人生前懂得对其付出原谅与珍爱,如此到了末路,才能阙如了当,于心无悔。无论多么盛大隆重的葬礼,都无法弥补生之遗憾。
雁归有时,潮来有汛,唯独明月不再升起。
而这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死者不是突然离开的。在葬礼上痛哭只是一个开始,人们在以后生活的某个场景里会再次想起他们,然后这种想起会越来越少甚至最终不见。
阳光褪去色彩,风也敛息,丁香的葬礼上,夜沉默的喧嚣,昏黄的灯光只拉长我一个人的身影,在黑色的城市里涂抹天青色的悲伤,风琴唱不出无声的落寞,笙箫奏不出莫名的哀伤。
人们拿着铲子,一寸一寸的把土给挖开,将三个孩子埋在了一起,立上了三个墓碑。有人依稀看到,在那些土埋在三个孩子身上的时候,疯老太婆笑着笑着,突然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