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荷
柔福挽着她向湖边走,一面吩咐了婢女,“去拿些点心,再备些茶水来。这选伴读可是要紧事,得须十分重视。”
说罢她关切地看向谢佩珠,“你身体若有不适之感,定要快些告诉我。”
谢佩珠弯了弯唇,为柔福的细心感动,“本就不是特别严重,喝完药又好了许多,应当不碍事。”
柔福非常满意,“那便好。”
她扶了扶髻上的步摇,扬着脸道,“你看,他们就在那前处。”
几位郎君正立在一旁,十三皇子正十分认真地对着手里的书说些什么。
柔福对谢佩珠道,“这十三皇子自小□□过人,敏而好学。按理说选伴读得须选年岁相当的,但他求着官家,要那有真才实学之人,虽说是选伴读,倒像是挑了半个太傅。”
谢佩珠若有所思地望去。
虽已入了秋,但秋老虎来势迅猛,临近午后并不算凉快。
十三皇子七八岁的模样,手里拿着书,仰头认真地和面前几位郎君探讨着。
他长得并不算十分好看,普普通通的模样,可一双眼却像两颗黑葡萄,干净透彻。他额前已经出了些汗,可却还认认真真地听着。
柔福打着扇子,颇为赞赏地望着萧承泽,“其实之前,官家为他选的伴读都是年龄相当,也乖巧的世家之子。以往伴读总是比皇子学的更认真些,可到了承泽这倒反了过来,他天资聪颖,于事也有独到的见解,如此倒让伴读跟不上了,这才为他选些年岁长些的郎君。”
说到这,柔福悄悄地凑近谢佩珠,“倒也让你我一饱眼福。”
谢佩珠看着那孩子捧着书,神情严肃而认真,可他面前的郎君并不是个个同他态度一样。
其中一位郎君只是扫了眼,“此处之意,你日后便会明白的。”
而萧承泽也不恼,只是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谢佩珠望着,倒有些疑问,“我看这几位郎君,似乎不是世家子弟?”
柔福点了点头,“他说人有真才实学便可,又何须拘泥于出身呢。”
谢佩珠心间一震,甚至有些敬佩这孩子,年少好学,却也不仗着身份自认清高。
而不知道说到了哪里,那孩子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伤心。
她扯了扯柔福的袖子,“我看殿下他倒是不太开心?要不走近些看看。”
柔福点了点头,也不愿这孩子受了欺负,“咱们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见萧承泽仰着头,“莲出淤泥而不染,可我见那书上写,莲生长便所需泥,若无这些泥,莲花便无法存活,这样看来泥并不是什么脏物,为何要以泥反衬莲的高洁呢?”
那郎君有些不耐,敷衍他道,“陶大家这句,是为了称颂莲的高洁,你不用多想。”
对于年岁不大的小孩,年长的人总是少了些耐心。
那位郎君倒生得不错,衣着干净整洁,谢佩珠稍一打量,发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做工精巧,价值不菲。
谢佩珠抿了抿唇,对这人印象不大好。
萧承泽还要开口,“我知他要赞颂莲之高洁,可这莲生长之处不就如人出生之处,不能选择其出身,可,可它能长得亭亭净直,不也依靠这些淤泥吗?又怎能因为淤泥看起来丑陋,便以它来反衬莲花的高洁呢?”
身旁一位郎君忽地接过了话,“殿下所说有理。臣的家乡虽贫,可臣能有今日却全凭乡亲们如数支持,臣却不能忘本,无论臣日后是不是出人头地,都应当时常顾念臣家乡之人,而非怨臣出身微寒。”
他面容周正俊朗,隐有几分严肃之感,面对萧承泽的质疑并不敷衍,一字一句十分真诚。
谢佩珠看得入神,便听他悉心教导着萧承泽,话音一转,“但臣想,陶大家虽写‘出淤泥而不染’,却并无此意,学习文章诗词时,仍要结合其背景。但殿下的想法,也令臣思考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