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上京
祝博约在那边嘲笑他:“怎么的,没碰过女人?”顺手在一碟葵瓜子里抓了一把嗑了起来,“正好,赶着这个时候,我最近听说,‘春上春’要推个绝色美人出来,琴技超群,比她们更为清丽动人。楼里的头牌一直挂的是她,不过传闻她常年不曾现身,现身了也不挑日子,不分昼夜,想来就来了。但这美人怪得很,给再多的钱,只要不是她中意的客人,连跟她喝杯茶的机会都没有。”
语毕,抓的那把瓜子也嗑完了一半。祝博约把瓜子放回原处,双手拍了两拍,就近坐下了。
刘劼没好气地说道:“这档子事,你倒是清楚得很。”
祝博约打哈哈,“不不,就是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又抬手拉过刘劼,“你也来坐嘛!来嘛!欸!那啥,就你,给我们上点一盘红烧肉,一盘花生米,一壶酒!快点啊!”正在跑腿的小厮哈腰点头,算是应下了。
刘劼冷道:“看你这样子,不是第一次来这了吧?我看刚刚那些女的一口一个‘祝公子’,你们倒是熟得很。”
祝博约含糊道:“就…来过两次…欸!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都没来过几次上京吗?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眼熟我了,大概是我长得太俊俏…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你说是吧?”说完还拿胳膊肘撞了撞刘劼的右臂,狡黠一笑,“别告诉我爹啊,这次赶考来,我把我私房钱都带上了。请你吃饭,带你看美女,说不定这头牌看上你了,那你可走大运了不是!”
刘劼白了他一眼,“不需要,浪费钱。”
祝博约可惜道:“唉,你根本就是呆子一个,如此人生乐事都不知享受。”说着便往正中那一高台上看去。
一舞终了,一众舞姬纷纷退台,众人正猜测下场的爨演,却只见阁顶陆续落下几道缃色罗幌,引得人们好奇万分,又见两个婢女将其挑开,台上已安置一把紫檀筝架,一方嵌玉银筝,一张梨木圆凳。而端坐于上的那位着荼白罗裙的女子,轻纱犹遮面,只消两撇入画柳眉,一双生情凤眼,已是绝美不可方物。
祝博约有一时的恍神。
这个女人,仿若一片坠落的翎羽,只低低的打着旋儿,不怯清风亦无惧泥尘,落地的那一刻恍如也落在了自己的心尖,一种春雪消融之感润肺滋腑。
就像他记忆深处的那个雪衣女子,会在初春时分,给他弹曲儿听,教他认五音;会温柔地拉起他的手,教他认枝头的鸟儿,哪只是画眉,哪只是喜鹊。
而此时的春上春里,为这女子已痴且狂了大片人群。
独自喝闷酒的刘劼觉得这气氛变了,还未见那高台之上的美人,倒是被祝博约入迷的神情吸去了注意,随即给他推了一把:“怎么?呆了?”
祝博约回过神来,一面装模作样拿起手边那杯酒,一面笑得尴尬:“没有的事,这种女子我见得多了。”又把杯中的酒喝得干净。
不过这欲盖弥彰的话倒是多余,刘劼又不是看不出,那女子白衣素雅,眉目含情,确比凡世女人要美上不少,若叫男人心动也不足为奇。他嗤笑道:“男儿本色,你我兄弟之间又有何不可说的。”
祝博约顿然呛了一口气,两颊飞上了点点红晕。刘劼好心帮他顺顺气,“看上那姑娘了?”
祝博约没底气地反驳:“不过就多看了两眼…”
刘劼还想嘲笑他,却听得一阵潺潺琴音,清空净雅,似细水长流,若浮云舒卷,不疾不徐;逾时又闻得百鸟喧啾,有凤孤翔。此时的琴声已渐入佳境,划然变轩昂,如剑出鞘,将士赴死,敌场厮杀,尔后琴声一落千丈,拨了开去,戛然而止。
再看那女子,眉低目顺,十指压在弦上,姿态端庄,无半点媚骨奴颜之色。
刘劼心里暗道,祝博约精通音律,总抱怨没遇上高手。这回算是遇着了,他一个外行人都觉着犹如天籁,祝博约更是如遇知音。
果不其然,祝博约目不转睛地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