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不是她在雪地里发现了我,我的性命早就没有了。”
季叔叔微微一笑,将那只草蚂蚱还给了他,看向他遍体鳞伤的身体道:“才治好了,又糟践成这般,你若死了,我就成失信之人了。那帮人打你,你就不会打回去吗?当时倒下的烛台离你不远,你若奋力抓起烛台刺向他们,他们赤手空拳,未必就能胜过你。”
原来当时季叔叔就在外面看着吗?!他心中惊懵,讷讷地回道:“周盛的干爹是内府局令周巍,我不敢真伤了他……”
却见季叔叔淡笑着看着他道:“周盛能找干爹,你就不能拜一位义父吗?”
他懵怔片刻,忽地明白了季叔叔的意思,连忙忍痛下榻,倒头要拜。只是就要叩首时,他又猛地顿住,因他突然想起,他虽未抄烛台刺伤周盛,但已然不慎用烛火烫伤了周盛半张脸,已是将周盛得罪了,也就是得罪了内府局令周巍。
……如果他拜季叔叔为义父,会不会连累义父,也成为内府局令周巍的眼中钉……义父只是内书堂的讲师,不仅官阶远低于内府局令周巍,手中也无实权,不似周巍有权有势、人脉广通……
他因犹豫僵跪在那里,季叔叔见他不动,问他因由。他将心中顾虑说出后,见季叔叔眸中微闪过一丝讥讽,冷嗤一声:“周巍,算什么东西。”
他惊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一夜,他拜季叔叔为义父,但没有因此对义父了解更深,而是感觉义父其人,越发似有云遮雾绕,看不分明。
义父在领他进宫前,就严厉告诫过他,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沅陵虞山之事,在收他为义子后,也从不向他讲述自己的事,他对义父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别的年长内宦口中听说。
在别人口中,义父年少时在东宫侍奉,后在景宗皇帝驾崩、今上登基后,随一批东宫内监去守皇陵守了好些年,现在又被召回宫中做一小小的内书堂讲师,官阶低下,经历平平无奇。
可是,他人口中义父当守皇陵的最后一年,义父人在虞山山脚下,与他和慕昭一起。他心中惊惑但知不可深问,不仅因入宫前,义父就让他抛却所有宫外之事,也因他自己知道身在深宫中,许多事不问不知,方是长久安身之道。
可是旁的事,他都可为明哲保身不问不知,有关慕昭的,他如何能不关心?于微光下凝视草蚂蚱许久后,季竹轻将蚂蚱收起,将灯火吹熄了。微弱的灯光熄灭了,可他心念未灭,依然念着虞山下的那个小女孩,念着明日就要进宫的那位女官,期盼着此生能再与她相见。
一夜繁星隐没,翌日天气晴好,碧空如洗,些许流云似鹤影翩跹。因已是晚春时节,东宫又花木葳蕤,一路行在碧空下的东宫中,如行伴着阵阵熏暖的香风,不觉使人神思昏然。
慕昭本就因夜间少睡心神倦乏,在一大早就被宫车接到东宫,在花香弥漫的亭台楼阁间不知绕走多久后,心中泛起昏倦的恍惚之感,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自己为何身在其中,又是要去往何处。
直到接她入宫的那名宫人,在一路漫走后,引她进入太子书室。在望见太子书案上摆放着的不倒翁时,她心中的恍惚迷离忽都散了,那是她从前在东市时送给太子殿下的礼物,她是因信任太子殿下,而在赏花宴上随他叩谢太后恩典,而来到此处成为东宫女官。
其实刨去前世之缘,今生她与太子的交集少之又少,不过一次永康公主府初见,一次东市同游,一次京兆府同堂,再有,就是昨日的赏花春宴了。寥寥数次,却似已情谊深重,她信任太子,这份信任深厚纯粹到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地步。
她相信太子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相信他要她成为东宫女官,自有他的考量。她尚不知他的考量,但他的这一选择,虽然使她将被困在东宫失去自由,但确实在昨日帮她脱离了其他更为不利的困境。
随宫人绕走过一道屏风后,慕昭望见了正在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