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那在那之前,她可不会再咬皇帝一口那样简单了,纵杀不了那老色鬼,她也要死前拼命剐下他一层肉来。
两碗清甜微酸的乌梅浆快用见底时,慕昭再唤伙计近前付账。伙计在收钱时手没拿稳,一枚通宝掉在了太子靴边。太子弯身将之捡起交给伙计,伙计边接过边笑着道谢道:“多谢公子,公子下次和姐姐过来时,小人给您多盛些蜜浆。”
并未驳斥伙计的姐弟之语,太子浅笑着颔首道:“好啊。”
午饭用毕,当应分离了,慕昭心中对这位前世知交涌起淡淡的不舍,而太子虽无半点前世记忆,心内也感到怅然。和慕姑娘在一起的这个把时辰,他感到十分地放松,简直可说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生来就是太子,自晓事起就知自己身上背负着多重的担子,承载着多少人或寄予厚望或暗怀嫉恨的目光。宫女内官们,自是将他当太子恭谨对待,而他的至亲,在将他视作孙儿、儿子、弟弟等的同时,也从未能抛却太子这一身份。
皇祖母、父皇、皇姐……他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始终是在看太子,而非单纯地在看他本人。独独慕姑娘,她在明知他是太子的情况下,看他的目光却不是在看太子,而是在看他宁允这个人,无视所有身份地位地,明澈纯粹地看他本人。
也许天下间再无这样一双特别的眼神。走离甜汤铺时,太子因心中怅然不舍之意难消,烦请慕姑娘陪他再逛游一阵,他含笑对慕姑娘道:“说来惭愧,我虽是一朝储君,但别提大周十道三百六十府了,就连天子脚下的长安城都不甚了解,对民生疾苦所知有限,是应在民间多走走看看的。”
慕昭自不拒绝,她想了想道:“这儿离道政坊的慈恩寺很近,不若殿下随我过去走走?”
太子问:“慈恩寺?”
慕昭笑着解释道:“殿下想知民生疾苦,但东市繁华风流,殿下在这里看到的多会是升平景象,不若去寺庙走走看看。人有苦难烦恼却无法通过俗世手段解决时,多会选择去道观之地祈求神佛,殿下在那里,或能知道想知道的。”
太子颔首道好,慕昭遂就引他自东市东北门出,至位于道政坊内的慈恩寺中。寺内正有高僧讲经,为信徒指引迷津,又有许多男女香客正进香拜佛,口中喃喃道出当下所处困境,祈求神佛为己身化解。这之中,有的绮罗遍身,有的荆钗布裙,有的已是耄耋老者,有的还只是垂髫小儿,却也像陷入了天大的烦恼中,眉头紧锁,忧愁参拜。
像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人人都被困在樊笼里,心中不得安宁。太子随她静静走看了一阵,忽地问她道:“慕姑娘当下最烦恼什么?”
自是烦恼端王孙的觊觎纠缠,烦恼与燕王的再度相识,烦恼舅家对她的无情利用,烦恼大公主将她随意转赠他人,而说要做她度师的长公主也似乎别有用心。她烦恼前世的命运如乌云罩顶,纵她极力反抗挣扎,可是上位者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可如泰山压顶,将她所有的努力压得粉碎。
就譬如虽已恨极端王孙的色心,已明知大公主用心不良,但若这些天潢贵胄此刻来到她面前,她还是要依仪向他们屈膝行礼,纵在心中将其为人鄙夷地贱若尘泥,可她还是得对他们低头屈膝。而他们若对她有所命令,她若不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是难以违背的。
万千缕愁绪缠绕不休,如织成一张罗网将她缚在其中。人生天地就是罗网,前世命运的阴影就是樊笼,慕昭淡笑着回答太子道:“不自在。”
“不自在……”少年轻声重复着她的话,没有深问,只是自言自语地道,“何谓自在……”
是年方十五的少年,温文静秀,似是空谷幽兰,可却并未生在无人的幽谷中,而是植根在高高的宫城里。前世她随燕王去东宫见他,在尚没有疑心他是“乔小姐”时,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绵延重叠不尽的高耸红墙中,端坐着一位沉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