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起荷花新蕊与荷叶初展之色。燕王心神一漾,忽记起这知春亭四周的一池碧水植有荷花,忽地莫名就在想,等夏日到来时,他与她是否可在这知春亭内赏荷听雨。
落雨苍茫,心神如是一叶小舟,在雨势推逐下越发恍惚迷离了。当她缓缓走至他身前时,他竟如梦呓般轻问:“你是谁?”随即醒神,忙改问:“请问小姐芳名?”但又无法抑制心中迷恍,跟又忍不住问道:“小姐在上元节夜去过浮香茶楼吗?”
他一连三问,她神色未因此不悦不耐,而是菱唇微颤着似语又止后,凝望他的双眸忽然红了,濛濛水汽泛入她的眼中,她眼底浮漫起一片湿润的薄红,像是十分地委屈伤心。
在被端王孙凶恶欺辱时,她都敢胆大地执刀相抗,眸子里满是不屈与愤恨,没有半滴柔弱的泪意,怎这时候,在他不过只是问她名姓时,忽就眼圈红了,一副像是要哭的模样?难道在她那里,他比那仗势横行的端王孙,还要可恶可怕吗?!
燕王不解且手足无措。他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做错了,试着言语弥补,可却是枉然,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少女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直到雨停时都没有同他说一个字。
燕王无奈。燕王平生头一次知晓无奈二字怎么写,也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但心中却无法为此生出半点不满不快来,只是无奈,无奈中满浸着惘然,如四周遭茫茫烟水。
最终,他微低着头,温声对少女道:“雨停了,我送你回家好吗?”
少女终于有反应了,可却是轻轻摇头,坚决拒绝他送她回去。燕王心底叹了一声,改口道:“那我让素馨和凌风用燕王府的马车护送你回去,以防端王孙派人盯着。”不容她再拒绝,燕王故意嗓音微沉,“若这般小姐还不愿,今日就宿在府中吧。”
少女沉默片刻后,静静地点了点头。燕王心下实不舍,但只能将素馨与凌风传来吩咐几句,令他们好生护送少女回家,中间不可出任何差池。
在吩咐时,燕王想自己甚至还没能问出她叫什么名字,心底不由苦笑一声。他怕自己同她太近,又要惹得她眼圈儿泛红了,遂只站在知春亭边目送她离去,却见她在向外走出几步后,忽地顿步回过身来,向他轻轻说道:“谢谢。”
曾濡湿过的眸子,此刻如水洗过般澄澈明净,如是雨后的湖光。满心不明所以的浮乱,似都可被这清凉湖光轻轻抚平,燕王望着少女远去,不觉微笑。
半日里消息频传,傅秉忠暗想紫宸殿上次有这阵仗,还是因战报连连,但今日,却是为一小小女子而已。他心内如此想,可行动上却不敢有半点怠慢,在得了丽竞司递进来的最新消息后,立就赶往内殿走去。
脚下步伐飞快,但在走进内殿、隐约望见屏风后陛下看书的身影时,却又因将要禀报的消息似是不能取悦圣心,而不由僵滞了滞。傅秉忠躬身缓了缓,方将最新消息恭禀天子道:“丽竞司新讯,慕小姐在燕王府内沐浴更衣,待了约一个时辰,现被燕王殿下派人送往郊外房舍中。”
他边恭声禀报着边小心觑看陛下龙颜,却因陛下正侧背着身看书而看不见陛下面上神色,只能见其面庞侧影轮廓似是透着冷淡与锋利。殿内沉寂片刻后,陛下将手中书翻了一页,声音淡淡道:“往后有关她的事,都不必再禀报。”
只说“不必再禀报”,可没说将正盯着的丽竞司人手撤回。傅秉忠默等了一阵,还没等到陛下“撤回”的命令,暗想这回定要将陛下的吩咐问清楚了,哪怕这会儿要挨骂也是要问清的,省得日后又出事时陛下龙颜大怒。
于是在应声“是”后,傅秉忠又提着胆子问道:“若是慕小姐又忽然遇险,是……是旁人救不及的险事,丽竞司的人是直接救还是……不救?”
这一声询问后,内殿长久寂如幽海,映在屏风上的人影隐有一两分紧绷与僵直。不问清是不成的,久等不来圣谕的傅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