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新人?”大公主刚想说父皇近年清心寡欲,宫中上次听得婴孩啼声都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后宫哪里会有什么新人,就见长公主靠前轻对她道:“枕边风才是最好吹的。”
大公主明白过来,“姑姑的意思是,我应在父皇身边安排为我所用的新人,使其成为父皇的新宠”,明白了却又不由深深怀疑此举是否可行,父皇登基二十年来,宫中从无宠妃,如今后宫各妃嫔的位份,都是依各自家世、子女等,这些年论资排辈升上来的,与君王的偏宠没有丝毫关系。
“可父皇并不好女色,如何定会看上我安排的新人,并甚宠爱之,时常将她召至御前,听得进她说的话?”大公主越想越觉此事难于登天,不禁摇头道,“这太难了!”
“是难,可一旦成了,你现下的烦恼便可烟消云散”,长公主轻笑道,“你父皇这辈子是还未宠过女子,可这偏偏说明,若有一日他真宠爱一名女子,真能为一女子如痴如狂,那时那女子的一句话,能抵得过全天下人,他对那女子必定言听计从、无所不依的。”
酒过三巡宴终,侍女紫烟扶长公主登上了回琼华观的车辇。大公主在外相送,并笑说要令那几个琴师伶人随姑姑一同回去,已是半醉的长公主笑着摆手拒道:“罢罢,琼华观人多,可塞不下了,这几个人还是留在你府里制新曲吧,改日我再过来听。”
车辇驰行上朱雀大街,一路直驶向出城的明德门。辘辘车轮令辇帷悬系的金铃在风中振飞如雨,雨铃摇响的清脆乐声中,长公主正倚枕休憩,忽瞥见下首陪侍辇中的侍女紫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提起脚尖轻轻踢了她下,醉眸漾笑地问:“怎么,你是舍不得那几个琴师伶人吗?若是,我叫人即刻回永康公主府,将那几人带回,送到你的房里。”
紫烟羞红着脸道:“殿下莫要打趣奴婢,那是永康公主送您的,奴婢怎敢僭越妄想!奴婢只是在想,殿下之所以不要那几个人,是嫌他们相貌不佳,还是嫌他们乐技不精?”
其实在紫烟看来,永康公主精挑细选备做礼物的那几人,容貌又清俊,乐技又纯熟,是半点都挑不出错的,实不知是哪里不如长公主殿下的意?她羞涩且不解,听长公主殿下醉声叹道:“那几个人容貌、乐技都不算差,在当世算是一流的,只是我早已见过最好的、独一无二的,这些尘世俗人就再难入眼了……”
像越发醉了,醉得厉害,眸中幽光如是自天际摔碎的星子,在深海中摇摇欲坠,“我见过最好的人,听过最好的琴声……是鹤唳琴,那一日,他抚着鹤唳琴,满林的鸟雀都落下静听……一曲琴毕,白鹤盘旋上空不走,似在邀请他举翼同去,他衣袂轻飏真如鹤羽,好像真要同白鹤走了,真要走了……”
幽幽醉忆着,长公主双眸竟渐渐湿润,醉意与水汽在她眸中交相迷离,使长公主面上隐隐呈现出一种似痴如狂的神态,嗓音也既醉且嘶,似是无悲无喜又似哀难自胜,“后来,他真的走了,白鹤将他的头颅衔走了……”
方才二十来岁的紫烟,和自幼陪侍长公主的青霞不同,是在长公主入道之后,才来到长公主身边侍奉,不知长公主出家前的前尘往事。
她不知长公主是在为何事伤感,也不知长公主现下说得醉话究竟是真是假,只是见长公主如此伤神,像是人落入水中后不做挣扎地任往下沉,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赶在那水——那浓重的黯然神伤将长公主彻底淹没前,她忙随意挑起一话,想快些转移长公主的心神,将她从这窒息的哀伤中解放出来。
“殿下……殿下真的觉得进献新人可行吗?”紫烟临时想不起什么,只能就着之前酒宴上长公主说过的话,挑一话题问去,“虽然一旦事成回报极高,但奴婢怎么想,都觉得这事难度有点大……”
“是有点大”,听侍女说起这个,长公主似从伤感中醒过神来,复又是人前高傲自在的神态,嗓音悠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