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那条老河里扑腾着长大的孩子。
小时候,因为洛颀抛夫弃子,而苏怀民常年鬼混在外,他被旧街的那些孩子骂是野种。
小孩子的恶意更纯粹,也更残忍,那些听起来十分纯稚的恶语,都像冰凌一般,一刀刀扎在了他的心尖上。
尤其他们还特别喜欢抱团,甚至于那些恶意常常还会成为那种畸形小团体的凝固剂和投名状。
苏釉生活在那种环境下,架自然是没少打,但最为凶险的一次,还是他小学二年级时候的那个夏天。
夏天闷热,他家里没有任何消暑工具,下午放学总爱去老河里游泳。
那天也是一样,不过不同的是,他在河里遇到了那几个时常欺负嘲笑他的孩子。
他们把他困在水里,像平时在岸上一样围剿他,根本意识不到有多危险。
那天的场景很混乱,苏釉被其中一个孩子抓着头发摁进了水底,似乎发现他在水里并不像在岸上那么厉害,那几个孩子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在那些得意的笑声中,苏釉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意识渐渐模糊,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溺水的滋味儿。
大概是求生的欲望使然,大脑一片空白中他张嘴咬住了那个按着他的孩子的大腿。
没有人知道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与那么狠绝的决心,伴着那个孩子嘶声裂肺的叫声,河面泛起了一蓬鲜艳的红色。
苏釉最后是被吕少思给捞上去的,据说那个孩子大腿上一块肉几乎整块被他给咬了下来。
而其他几个在一旁哄笑的孩子,在看到那汹涌的鲜血时就已经吓呆在了原地,等醒过神来,便立刻鬼哭狼嚎地哭着回家告状去了。
苏釉从昏暗的卧室里醒过来时,正听到楼下那个孩子的妈妈在声嘶力竭地叫骂。
吕少思和周茉摁住他,说已经报警,周茉更是捂住了他的耳朵,不让他听那些污言秽语。
但其实他们都清楚,苏釉听过很多比这些更恶劣也更难听的话。
直到警察来了,那几个孩子看到制服经不住吓,哭着说出了实情,那家人才消停下来。
“他们差点杀了苏釉。”苏釉在房间里静静地张着眼睛,听到吕少思愤愤不平的声音。
“他不是没死吗?”那个原本在楼下高声叫骂的女人高声驳斥道。
一条命和一条伤口……
苏釉那时候其实还不会这么比较,可本能上却忍不住隐隐作呕。
但他又并未对那个女人产生任何恨意,毕竟她拼尽了全力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比他的父母强了一万倍,不,是很多很多万倍。
他陷落的深渊实在是太深也太久了,所以对大部分人的要求都不会太高。
那件事最终并没能怎样,毕竟是小孩子的事情,警察也只是调和了双方的矛盾后离开。
只是自此之后,大约是家长交代过,也大约是那些孩子是真的怕了他那副不要命的凶狠劲儿,从此他们再不敢轻易惹他。
因为如果不是三四个孩子合围的话,他们别说岸上,就是水里也根本没有机会占上风。
只是从那时起,他的外号也成功由“野种”变成了“疯子。”
旧街的记忆渐渐淡去,苏釉抬手关停了花洒。
虽然不会游泳是假的,但为了怕路桥看出端倪,他刚刚在泳池里呛水却是真的。
正因为是真的呛了水,所以才会有那么真实的表现,只是没想到会误打误撞碰到了路桥的要害。
难怪他会那么生气,苏釉垂着眼睛想,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眼底泄出的那缕微不可察的笑意。
路桥这个样子,其实还挺逗的……
像只炸毛的狮子,可却更惹起了别人想要刺激他的兴趣。
将擦头发的毛巾扔进脏衣筐里,苏釉把习题从书包里掏出来,刚刚翻到自己要做的那套,卧室门就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