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冬雪
从倒吸一口气到逐渐麻木的程度,而令人吃惊的是,最为厚重的一份礼物竟然是瓦尔伦商会所送上,这些狡猾而谨慎的商人们,让人又一次深深体会到,那羊角旗帜能够于大陆上空蔓延百年之久,绝非偶然的幸运。
仪式结束后,普莱特一惯讨厌教堂,招呼都没打,抬脚就走,艾琳娜也笑眯眯地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隔着玻璃对着妹妹挥了挥手,便毫不留恋地离去。
伊斯特则回过身,沿着这间满是岁月痕迹的教堂,缓缓而行。
威廉微微一躬身,玛丽抱着盒子,只能以目光远送女主人的离去。
罗斯蒙德大教堂中的油画足足有一千六百幅之多,皆是名家所作,而且全是宗教画,神与恶魔,痛苦的圣人和死去的少女……这人世间所有值得传颂的光明与尘土,都在这一千六百幅画中无声翻滚挣扎。
她每一次来这里,都会独自看上很久很久。
她沿着寂静的白色长廊,脚步平缓,时不时停下来,对着一副墙上的油画静静端详,站上许久。
天气很冷,天光很暗,厚厚的铅灰色云层在屋檐上徐徐移动,像是有巨大的鲸群在云海中无声迁徙,四季常青的藤蔓覆满白色的柱子,像是留恋不去的夏天,浅灰色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面与墙壁上,像是蒙着一层很寂寞古老的灰。
于是一种说不出的漫长感,便无声地降临了。
仿佛一切都缓慢安静,一切都不会有尽头,好似这描绘神的故事的长廊上有无穷无尽的寂寥光影,只要一直走下去,便可以得见永恒。
随后,她的脚步忽然一顿。
银色头发的狼人站在不远处,仰起头,静静地望着一幅画。
那是一副足足有两米高的油画,大抵是这条长廊上尺寸最大的一幅,气势磅礴,而更吸引注意力的是这幅画描绘的故事,是战神马尔洛斯之死。
战神马尔洛斯死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之上,他的身侧只有跟随他南征北战的无数白狼,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竭尽全力地对着月亮是伸出手去,他是光明神最忠诚的信徒与朋友,但是死前却只有凄冷的月光相伴,因为太阳不愿见他。
骁勇善战的战神没有死在烽烟遍地的战场上,也没有死于敌人之手,他被自己追随的主人像是用过的抹布那样无情地抛弃,然后亲手杀死。
就像狼人这一族的命运。
神与信徒的命运竟然像是镜子的两面,隔着不知道多么漫长的岁月,相似的仿佛如出一辙。
他看得很认真,银色的头发向两边无声垂落,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这副描绘着残忍故事的油画,一瞬间,就仿佛是被画上的月光所照亮,亦或是真的有遥远年岁的月光穿过重重的岁月与灰尘,总归难以分辨。
银色的,英俊的,宁静的,与世无争的,像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年轻人。
他的脖颈处,有黑色的颈环若隐若现。
伊斯特静静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慢慢地说。
“头低下来。”
阿诺德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以他的五感,很早就感知到了她的到来,他转过头,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也没有问什么,静静地垂下眼帘,俯下身。
细长冰冷的手指解开他的衣领的扣子,探入其中,抚摸着脖子上的黑色项圈,这动作似乎很暧昧,但实际的动作却没有任何令人遐想的部分。
她的手指太凉了,像是柔软的冰雪。
“如果没有它,你就会刺穿我的心,扭断我的脖子,是吗。”
少女轻声问。
阿诺德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
他真的就像一只路边的野狗,在没有熟悉的时候,会向所有试图靠近和驯服他的人类凶狠至极地呲牙咆哮,可是等到靠的足够近了,又会安安静静地趴下开,允许你摸一摸他脏兮兮的皮毛,而他只是懒洋洋地,沉默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