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掌难鸣

吃过早食，刘莲替梅妍打理好婆婆，一再嘱咐梅妍补觉，看着她躺在竹榻，才赶去陶家。

梅妍躺在竹榻上，眼皮很沉，毫无睡意，清远十年发生了三桩妖邪案，厨娘是第四桩，十年间共有三任县令，每位妖邪都输了官司，就地伏法。

一位长得特别美貌的少年被诬为水鬼烧死，一位技艺高超的绣娘被判为蜘蛛精被淹死，一位肉摊店家被诬为山猪成精直接斩立决。

呵呵，三位县令的操作也很谜，主簿的记录更是寥寥数笔，不仅无图无真相，连人证物证画押呈供的关键环节都没有，每个案子荒唐地像话本子。

案卷没多少字，倒是马川搜集的旁听旁证记录了许多，如果把这些都交给说书先生，怎么也能说上大半年，保证能赚不少铜钱。

不止清远，梅妍跟着婆婆走南闯北的时候，就见过不少所谓的“妖邪伏法”，明明都是有血有肉的寻常百姓，一个“妖邪”大帽子盖上，马上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草菅人命！

更可怕的是，大邺忌讳妖邪，一旦判定，那人的亲朋好友如果喊冤，就会被拖累，“维护妖邪”的罪名更大。

梅妍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直接坐了起来，不管马川按的什么心，但有一点真的戳到她了，以俞婆的小人心性，她确实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妖邪。

真到了那个时候，谁来照顾婆婆？

梅妍又坐回矮几前，还没打开粗草纸，就被婆婆摁住了手：“婆婆？”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大不如前，但耳朵还好得很，”梅婆婆望着梅妍白晰脸庞上的黑眼圈，“厨娘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梅妍很郁闷：“妖邪也要查体，厨娘是活人，仵作不能验，俞婆多半会提到她怀孕又突然消解的事情，用来佐证她吸取腹中胎儿养颜。”

“除非把厨娘活剐了，否则无解。”

婆婆笑了：“那是因为没人愿意站在妖邪那一边，不然，总能找出一击即破的证据。”

梅妍总觉得婆婆的笑容有深意：“婆婆，你的意思是？”

“如果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妖，他们就不会这样袖手旁观，”婆婆轻拍梅妍的肩膀，“大邺用妖邪诬人的恶事，也该到头了。”

梅妍托着下巴：“要想终结这样的恶事，先要有清明的县令大人，还要县衙上下以及百姓的支持，我一个人孤掌难鸣好么？”

梅婆婆凑到梅妍耳畔，嘱咐几句，然后就去小院子里晒太阳。

梅妍茅塞顿开，婆婆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她这么聪明的人，为何坚持做最让人瞧不上的稳婆？实在不明白，但又不能多问。

好奇心一向很重的梅妍，时不时看一下婆婆，这就是“大隐于市”？

“快去歇着，”婆婆给新播的地浇水，仿佛看透了梅妍的困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又有什么想不到看不出的？”

就，行吧。

梅妍老老实实躺回竹榻，婆婆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