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天底下最恶的买卖
直闯惯了,却没料到这儿还有别人,认出秦怀谨,她吓了一跳,慌忙行礼,又赔笑道:“小妇人不知道秦公公在这儿,着实冲撞了,这就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带下去!”
见那个少女身穿蓝布衣裳,鬓鬟散乱,此时正在死命挣扎,张越少不得看向了马芳。面对这询问的目光,马芳不觉头皮发麻,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不关小的事。这牙婆诨号徐大牙,常常和番人做买卖,那些番王都喜欢中原的女子,每次使节过来,少不得从她那里买上几个绝色丫头回去,这丫头就是徐大牙专程来送给这里的几个占城使节的。”
为番人采办中原女子?原本已经猜着多半脱不了人口买卖的张越顿时眉头大皱,他很清楚,一旦海禁大开,必然有在中原活不下去的人打起往海外寻活路的主意,这也是后世那些殖民国家常用的办法,因此早就预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往海外流亡是一回事,把本国人卖到海外又是另一回事。别说大明律例对人口出境原本就有诸多限制,就是没有,他也决不会容许这种天底下最恶的买卖。
秦怀谨见张越脸色阴沉,立时知道这位恐怕要插手此事。虽则觉得张越小题大做,但他也不愿意放过这示好的机会,连忙吩咐左右随从的小太监上去把那少女带上前来,又和颜悦色地问道:“咱家问你,你既然说是拐卖,是谁人卖的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姓甚名谁?”
“哎呀,秦公公,你怎么信这个小丫头信口雌黄,小妇人也不是头一天当牙婆了……”
“你给我闭嘴,咱家没问你的话!”
秦怀谨没好气地喝了一声,又看向了面前的蓝衣少女。这时候,她方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下子,屋子里有的人不耐烦,有的人皱眉,有的人摇头叹气,如那徐大牙则是急得直跳脚。好一会儿,蓝衣少女方才抹了抹眼睛,抽抽嗒嗒地说:“民女是琼州府澄迈县的人,因家境不好,常常在外头干活。结果一天去庙会时和人失散,稀里糊涂被一个妇人哄了出来,后来到了广州府,就是这个牙婆买了,转手就带了到这里来,说是要卖给番人。民女就是死了,也绝不要落到那些番人手里!”
张越深知琼州府多黎人,其中那些峒首和土舍足可比拟中原地主,但管辖下的众多黎人却极其贫穷,于是卖儿鬻女的事情必定不罕见。只是,这少女汉话流利,而且瞧着更像是汉人。因此听完话,他便问道:“既然说是琼州府澄迈县人,那你姓什么叫什么?”
“民女家住澄迈县城东五方街,在家中排行第九,大伙都唤九娘。”见上首的秦怀谨和张越都盯着她瞧,她不禁有些慌张,讷讷解释道,“大人恕罪,澄迈县乃是汉人和熟黎杂居,不得尊长之命,民女不敢泄露姓氏名讳,否则回去叔叔婶婶非打死不可。”
张越沉吟片刻,遂向那脸色阴沉的牙婆徐大牙问道:“她说的可是真话?”
徐大牙原就觉得秦怀谨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着实蹊跷,刚刚听到马芳称张越大人,知道这也是个官,于是越发赔了小心:“大人,小妇人也是从别人那儿买来的她,这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还到衙门立了券书,怎能凭她空口白话就说是拐卖?小妇人这牙婆买卖也不是一两天了,每年卖出去的奴婢至少有百八十,从来都是清清白白……”
情知如今今天这坐实了是往番外的人口买卖,张越正觉得烦躁,此时一下子抓到了徐大牙的语病,他立刻把脸一沉,厉声喝道:“住口!朝廷有律例,所谓奴婢,只给勋臣贵戚官员士绅,从没有给番邦国王使臣的道理!”
见这牙婆唬了一跳,他又冷冷地说:“再者,倘若她是良民,你这便是卖良为贱,该当杖一百、流三千里。至于私卖给番人,那更是等同人口出境罪,按律当绞!先不论她是否遭过拐卖,单单这私卖番人这一节,便是罪无可恕!”
张越本就是当过县令同知府丞等等地方官,这大明律背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