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月
静谧的午后,一片金黄的麦田里,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凑成一团,手里的麦穗显然是从一旁薅下来的。
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孩正摆弄着麦穗,手指缠绕间一个活灵活现的蝈蝈成型了,在她认真的动作背后,一个瘦小的男孩悄悄拽了拽另一个蹲在女孩旁边的男孩,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踮起脚准备起跑,心里默默倒数三个数后,同时一左一右的扯下女孩的麻花辫头绳。
女孩一个踉跄,头发散乱了一肩。
她气鼓鼓的直起身子,却发现两个小孩早跑远了。气不过,她低头瞪着还在震惊的小家伙,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双手高举作投降状。
小孩机灵的大眼睛紧张得不敢闭上,语速飞快的出卖二人:“雁姐姐,民光哥前儿把思澍哥的糖偷了给村长家的暖暖妹妹,思澍哥昨儿悄悄玩儿民光哥的草帽被隔壁村瞿洱琉扔后山沟里了!我绝对没参与!”
面对赵意杉的献好,陈雁顿了顿动作,摸了摸小孩的头,揽着他的肩膀,几乎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姐姐信你,走,”陈雁把还没编完的蝈蝈捡起来,随手揣在兜里。“去我家,我二叔打了只兔子,带你吃兔肉去。”
赵意杉的眼睛更亮了。
两个小孩从金黄一片的麦田里穿过,太阳的光芒在此刻熠熠生辉,给岁月里的背影打上温柔的基调。
“诶,赵意杉,昨天你妈带你去后山摘桃子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陈雁被揉乱的头发被风吹得糊了一脸,她烦不胜烦的理着头发。
赵意杉拎着一个牛皮袋子,抱在怀里,很乖巧地回话。“嗯,待会吃完饭我给雁姐姐送几个过去,对了,我这儿还有我堂哥从城里带来的糖,你吃不?”
“什么糖?太甜的我可不吃。”陈雁放弃挣扎,索性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根捆纸盒子的红飘带,还是丝绸的。
据她阿婆说,是她妈妈年关时见屋子里报纸太多了,没地儿放,所以找了个蛋糕盒子存,结果绑盒子的彩带不见了,顺手把她年轻时的裙子给拆了,结果不够长,就扔给陈雁玩儿了。
陈雁平时也不怎么会玩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就是没有皮筋时应个急,就像今天这样。
她利落的扎了个马尾。
四岁半的小孩扎头发已经很利索了,陈雁的头发和她妈妈的一样柔顺光滑,乌黑乌黑的,但是剪了个头发,用村长家的大女儿的话来说,叫初恋头。
陈雁才不管初恋不初恋的,她就觉得这头发麻烦的很,耽误她搞学习。
“巧克力,好像是酒心的,味道怪怪的,有点苦。我不喜欢。”
能理解,大多数小孩子都喜欢甜食,比如说赵意杉。也是有少部分不喜欢的,比如王民光,他喜欢酸的,又比如陈雁,她就喜欢苦的。
“感情是你不喜欢才给我?”陈雁揪住赵意杉的耳朵,状似生气。
小孩一看陈雁的表情就晓得她在开玩笑,笑嘻嘻的回:“我哪儿敢啊姐!”
两个小孩的声音在旷远的秋天远远离去。还夹杂着一股热浪的低压热风,云层在天空中悄悄聚拢,酝酿着一场丰收前的洗礼。
陈雁回家时陈瑾正在堂屋纳鞋垫。
听见陈雁就着溪水洗手的声音,抬头看了眼,见黑压压的一片云浮动,心道坏了,喊了声:“蕴蕴,这要下雨了,快,跟我收衣服去!”
家家户户都喜欢把衣服晒在小南山上,那山上光照特别好,哪家哪户的小孩也都喜欢待在小南山玩。
所以顺便还能逮自己的崽子回去。
镇上一时间热闹了起来,大街上奔跑的人望着天,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王民光和瞿洱琉也是在那被发现的,俩孩子坐在树墩上玩风车,李思澍举着村里冯木匠给他做的小木剑,对着一棵还没长成的小树苗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