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惊骸九
倏尔抬起头,失神地望着祁默钧,他乍然无法想通大少爷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心底却已猜出了什么。
“珍娘……珍娘……”赵举人口中嗫喏着,地上的赵清渱听到了这两个字,暗红的液体又汇聚起来,在地上蜿蜒着同样的字。
可他终究没有再说下去,抑或是,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必要。
“为什么?”安以琅喃喃着,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来一切血腥的起点,竟是在这里。
珍娘已经与赵清渱相诀了呀,她分明要从这漩涡中挣脱了呀,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安小少爷,”赵举人恍惚间,像是又做回了那个守着门,喜欢絮絮叨叨管这管那的吴麻子,半是劝解半是惋惜地说道:“您真该庆幸。”
“庆幸如今的祁家,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压在大少爷上头了。”
“什,什么意思?”安以琅一时有些没有听懂,正纠结着想要追问时,却听到了祁默钧的声音:“你说完了吗?”
赵举人随即噤声,绝口不再续言了。
周遭忽然静了下来,安以琅直觉大少爷似乎有些生气了,也许……是因为赵举人刚刚的话?他正想着,就看见原本在他身边的祁默钧,无声地驱动着轮椅,来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骸前。
赵清渱早已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被触丝贯穿过的手指骨,半浸在腥红的液体中,时不时痛苦地抽搐几下。
祁默钧无意欣赏他这般丑态,更像是例行公事般,眼神冷淡地微垂:“执妖,赵清渱。”
这几个字似轻实重地落下,而整个宁静的水底在刹那间昏暗,唯有三点星芒之光,自祁默钧的轮椅之下显出,其一偏上余二稍降,连缀而起仿若东方苍龙之心。
安以琅恍然不知任何,只是怔怔地望着,望着祁默钧端坐于星芒之中,心口忽而迸发出无以言喻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而祁默钧的声音,还在继续回荡着:“执妖赵清渱,因妄图与亡故之人再续前缘而生执念。”
“今已知对方早已情绝,所执之事注定无解,你可愿放下执念,升入月城?”
“月城?”心口的痛楚乍然消失了,这两个字宛如清流,涌入安以琅的身体中,消弥了所有的痛苦,还有……情感。
安以琅眨眨眼睛,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过什么,就连最后的点点疑惑,都被看到祁默钧在星光中的惊奇取代了:“大少爷?”
而另一边,地上的赵清渱也听到了祁默钧说出的话,他仍旧无法动作,也不能发声,只有身下如血的液体忽然沸腾起来,昭示着他此刻的心绪。
“不,不会……珍妹不会这样对我的……”
杂乱的血字汇聚起来,扩散到更远的地方,几乎要弥漫到整个水底书房。
祁默钧只是冷眼看着,唯有那红液快要沾染到安以琅脚边时,才又牵出两根触丝,将赵清渱的尸骸再次吊起。
“渱儿,渱儿,你快答应大少爷,去月城吧。”赵举人当年与祁家交情颇深,对月城之事也知道一二。
传闻那是超脱这世间的极乐之地,只要执妖肯放下执念,便能升入其中,永享安宁不灭。
他竭力挺起佝偻得身体,用尽各种言语劝说着赵清渱,生怕祁默钧会反悔。
可最后的最后,生前半点不敢忤逆父亲的赵清渱,却用地上腥红的液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愿,我不入月城!”
“不!渱儿,你不能这样!”赵举人还在不断劝着儿子,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但一旁的祁默钧,却已然知晓,这便是赵清渱最后的选择,他带着白玉扳指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扣在轮椅扶手上,更多莹白的触丝,随机从他的身后迸发而出,围绕在赵清渱的四周。
“既然如此,就没有留下你的理由了。”
“扰乱世间的执妖,还是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