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惊骸六
可再看看那站在书案前的枯骨,却仍旧只是提着笔,一点反应都没有。
透过墙壁渗入的水光,依旧是那样安宁平静,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可安以琅却知道,这只不过是最为岌岌可危的表象,任何的举动都有可能打破它,可即便并没有打破它,自己也不可能陪着这枯骨在水底待一辈子。
正当安以琅绞尽脑汁,想要再挑起什么话头时,却见那披着长衫的枯骨,又书写了起来。
“我不想伸冤。”
这下安以琅可愣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纸上的红字反复读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对方的意思后,再也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不伸冤?”
“那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他着实想不通,这枯骨难不成是做水鬼做得太过无聊,一会银鲤吐签,一会人头吓唬,折腾了他这么久,然后再告诉他,自己无冤可伸?
“我不明白。”
“为何我的白硙,不可与亡者通。”
枯骨仿佛没有感知到安以琅的情绪般,继续自顾自地在纸上写道。
可安以琅看了之后,只觉头脑中一片空白,本就散乱的思绪更是瞬间卡死了,他怔怔地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白硙……你说,你的白硙?”
枯骨没有反应,像是无声地默认了他说的话。
“所以,你不是谭聋子,也不是什么被赵清渱祸害了尸体的人……”
“你就是赵清渱本人?!”
在安以琅的声声质问中,那枯骨在纸上,用血一样的墨迹最终毫无隐藏地写下了:“是。”
安以琅这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这被折腾的日夜不宁,原以为是碰到了冤情,为了替人伸冤受些苦头也就罢了,可谁知竟是被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引来问话?
“我怎么知道你的白硙有没有用!你自己祸害了那么多尸首、杀了自己的仆人都弄不明白,来问我做什么?”
他说完这句气话,就打算出去转转,想别的办法离开这水底。可刚要转身,就看到赵清渱又在纸上匆忙地写道。
“不,我没有杀人。”
“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你不能走!”
眼看着安以琅就要离开,那枯骨突然疯狂起来,抛下沾着血红染料的笔,就要伸出枯骨双手,就抓向安以琅的后背。
周遭的水流霎时由清澈化为浑浊,粼粼的水光迅速灰暗下来,所有的门窗一刹那间轰然关闭,将书房化作了阴森的囚笼,阻拦着安以琅的脚步。
安以琅完全没有料想到眼前这突然的变故,他狼狈地躲避着赵清渱那双骨手,失去了头颅的尸骸在晦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可怖,
安以琅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被他到会发生什么,他只能穿梭在一排排书柜间,借着书柜的遮挡勉强避开赵清渱那双,一次又一次向他伸出了骨手。
可水光越来越暗,暗到安以琅都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他开始经常毫无察觉地撞在墙壁或书柜上,甚至感觉到赵清渱那冰凉的骨尖从自己的后背滑过,被抓住似乎已经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搅乱了冰冷的池水,瞬间冲破了书房半透明的木门。
安以琅被这突然而来的转机搞懵了,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躲闪,眼睁睁地看着凝聚的水流向他们冲来,还好在即将触及到他的最后一刻,乍然消散而去。
而在那来势汹汹的水流散落后,粼粼的水光再次泛起,映亮了那个坐在轮椅上身影,正是祁默钧。
“大少爷!”安以琅下意识地呼唤着,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忙不迭地向祁默钧跑去。
赵清渱的尸骸当然想要再次阻拦,可还未等他碰到安以琅的衣服,几缕纤细却异常锋利的触丝,便破开平静的水流,毫不留情地穿透了他的骸骨。
尽管已经死去的赵清渱,并不能感受到痛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