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听到杜萱的声音,杜永兴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很是不愉快,“萱丫,我给你脸了是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这个做什么?!”
杜萱脸上倒是不见怒色,甚至没什么不愉快,还带着些许笑意,“不能说吗?大伯,当年拉壮丁时,下至十五岁,上至五十岁都行。那时家里最小的是堂哥,但也只比小叔小一个月,当初大伯娘生堂哥和我奶生小叔,婆婆媳妇前后脚坐月子,整个村里谁不知晓?”
“堂哥和小叔那时都将将满了十五。你怕自己儿子被拉去,连年龄都报假了。而那时你正值壮年三十一岁,就连我爷,那时也才四十八,真要去,人家也是收的。”
“但我爹去了,临走前没别的,就让你们照顾好我和我娘,结果还没三年,你们就让我娘改嫁了,隔壁镇上那人不就是你们给张罗介绍的吗?那瘸子娶不到媳妇,给了不少介绍钱吧?”
杜萱越说,杜永兴脸上表情就越难看,他是不要脸,什么便宜都想占,但他又要脸,占了便宜还不想让别人说。
杜萱这些话,等于是把他的脸皮都给撕了似的。
他呼哧喘着,喉咙里似乎都发出了那种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
杜萱不怕他,既然自己下定决心来了就是要给他们一家子找不痛快的,哪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娘被你们卖了,然后呢?我也被你们卖了。”杜萱冷笑着看着杜永兴,“大伯,就是灾年,人家卖儿卖女那也卖的是自家儿女,卖兄弟,卖兄弟媳妇,卖兄弟孩子的,那还真是没听过。而现在你们家连我爹留的这间屋都要霸了去?你是真不怕我爹做鬼都不放过你们啊?”
杜永兴就是个少言寡语的,八竿子都难打出个屁来。
真让他和谁吵,那是肯定吵不出来的,所以他从来懒得管自家婆娘的嘴皮子那么厉害,就是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家里总得有个嘴皮子厉害的。
但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侄女,会这么牙尖嘴利。
而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翻出来,这是全记着仇呢!
杜永兴被气得脸都憋得黑红黑红的,怒喝一声,就要上来教训杜萱,“我是你大伯!你爹不在了,就是我管你!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说着,一手就扣住了杜萱的肩膀,务农人的手劲儿都极大,杜萱顿时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被铁钳给钳住了似的,她眉心拧了拧。
然后杜永兴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朝她脸上呼过来,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她这半边脸三五天之内估计是看不出原样了。
但杜永兴的动作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十月中的天,早已经有了幽幽凉意,杜永兴的额头上却有汗水滑落,不是热汗,而是森然冷汗,顺着他脸上的沟沟壑壑滑落。
他不敢动。
因为脖子上的凉意太过明显。
就在他刚扣住杜萱肩膀,准备给她一耳光教训的时候,一柄锋利的刀,如同毒蛇一样从他颈后绕了上来,贴在他脖颈上,仿佛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而杜永兴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
“放开,她。”依旧是那样听起来有些慢吞吞的声音,好像脑子不好似的。但是每一个音节都字正腔圆,听起来让人觉得异常认真。
杜永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喉结滑动的过程中蹭到了刀刃,被蹭破了些许油皮,一丝丝细微的疼痛,更是让他对事情有了实感。
“你、你想干什么……?”杜永兴喉咙发干,声音也有些紧绷,“在我家和我动、动刀子?还、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后头一动不动,手稳得没有丝毫挪移,声音依旧是那样慢吞吞的,“我脑子,不好。不懂,王法。”
杜永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