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旧日千字文
”这件营生说得如此引以为傲的,觉得这小孩有些意思。
魏殳不认识这孩子,却认识他手里的《千字文》。他翻开书页,上面确乎是自己的笔迹。
温恪凑过去一瞧,觉得这字很是眼熟,像在哪里见过,不禁有些疑惑。若这书上的批注真是魏殳所写,莫非自己此前也见过哥哥所写的文章么?
他想了一会儿,终究没有什么印象,却听那小孩儿自顾自道:
“这些都是哥哥给我写的,我全部好好留着呢。”
他言语间颇有种炫耀的意思,温小郎君有些着恼,没好气地瞟了那小孩一眼,心下对这称呼有些计较。
临江姓温的人很多,这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小毛孩,也当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喊魏殳“哥哥”呢,哼。
温笤货心里没这些弯弯绕绕,言罢,很期待地看着魏殳:
“……我爹生病了,我家里太穷啦。买不起书,更请不起先生。”他目光躲闪,很忸怩地问,“哥哥还有读完不用的书吗,我……我想借来看看。我会还的!”
那孩子灰扑扑的小手往街角一指,二人回过身,这才看见临街的角落里,窝着一处破蔽的小铺。虽说是铺子,也不过是一卷草席铺就的地摊。
一个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佝偻着背,抱着一捆稻草,正低头扎着笤帚,他身边是一大筐鸡毛。男子生得鸠形鹄面,时不时咳嗽几声,呼吸同拉破风箱一样,像是抱恙已久,沉疴难愈。
这人病得很重,扎起笤帚来却十分熟练。他做的笤帚整齐笔挺,结实耐用。只是他得了痨病,周围的人唯恐沾着瘟神,都远远地避开,并不怎么光顾他的生意。
眼看一个上午过去了,那人面前的破木盒里只有寥寥几个铜板。木盒边上,却堆着几件给儿子新做的玩具,一枚竹蜻蜓,还有几把鲁班锁。
魏殳心下涩然。温笤货晶亮的双眼满怀希冀地望着他,可他魏殳既已是无用之人,自然不配再读这些有用之书。
这些书,他早已没有了。
温笤货见魏殳不答,以为这“秀才老爷家的公子”看不上自己,只好失望地将那本破破烂烂的《千字文》卷在怀里。
他很懂事地挠挠头,讪讪笑道:“哥哥先忙,我……我走啦。我还得帮爹爹看顾着生意。”
“等一下——这书你都学会了么?”
温笤货有些羞赧,讷讷地摇头。
魏殳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钱袋解下,递给他。虽然杯水车薪,可总也聊胜于无:
“找个好先生吧。我不能教你什么了。”
世人皆知,鼎泰号的大东家姓安,在政商两道有着响当当的名号,是个拥有数不尽传奇故事的神秘人物。
鼎泰号的钱庄与商铺开遍大江南北,临沂安氏称得上富可敌国。
不过鲜为人知的是,这鼎泰号神秘莫测的大东家却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便是安广厦的嫡亲姐姐,安月明。
安氏并重儒商两道,世代男子从仕,女子则经商。安月明如今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在政客与商人间混得如鱼得水,靠的自然不只是她的花容玉貌,更多的则是雷霆手段——
身居高位的漂亮女人,往往都很不好惹。她们长袖善舞,心思玲珑,也更懂得利用女性的身份,与美貌的优势。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鼎泰号大东家如今坐在临江分号顶楼的雅室里,几名眉清目秀的男仆正围着她。一名低眉顺眼地打着香扇,一名恭恭敬敬地为她捶背,一名则端坐沏茶。
安月明身为鼎泰号的大东家,向来心傲气高,从不认为女子合该屈从于男人。故而她府中没有一位侍女,端茶送水、听候侍应的,全是面貌俊雅的年轻男子。
一名侍者为东家和客人沏上新泡的白牡丹。
茶香清淡,此时坐在安月明对面的客人,正是温有道的老管家,温苏斋。
这位管家先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