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勾(修)
短了头发,连在收养协议一起,被送到军官面前。
那个脏兮兮的小熊,被扔在了换下来的衣服里。
冬冬要走了,贺杨扒在吉普车车边,他没流眼泪,也没说不舍,只是说:“我会去找你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弟……弟……要……来……找……冬……冬,是……叫……冬……冬”
贺杨大力点头,“我记得的,冬冬,冬天的冬,我和你拉勾,我说到做到。”
那个拿糖出来的军官,看这两个小孩依依惜别,笑着对贺杨说道:“你在孤儿院里不方便,我有空的话,送他回来见你。”
贺杨高兴起来,对冬冬说:“那你一定回来。”
冬冬看了看军官,皱着眉毛想了会儿,好像想到什么主意,也慢慢点头,道:“……我……回……来……找……你……”
吉普车要开了,那么短的分别时间,根本不够贺杨和冬冬道别,冬冬没来得及说完后半句。
“如果我能找到机会的话,一定回来。”
吉普车开远了,贺杨被远远甩在身后,他手里拿着糖盒,那是一罐薄荷糖。
贺杨吃到了糖,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薄荷糖是苦的。
后来,他习惯了这个苦味,也喜欢上了这种苦味。
但是说要回来的那个小孩,再也没有回来过。
末日前,研究所的大部分事务都是保密的,贺杨想去找冬冬,但是他不知道去那里找。
唯一的线索是,带走冬冬的是军官,他们坐的是辆吉普车。
在孤儿院长大后的贺杨参军入伍,他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个下午,他的承诺,以及冬冬的承诺。
他们说好了,他们拉过勾。
贺杨不想承认,他被永远扔在了那个春天的下午,像那个破烂小熊一样,连着孤儿院里一起呆过的日子都被扔掉。
明明说好了,他会去找一个叫冬冬的小孩,而他也答应会回来。
他一直在找,但那个小孩不叫冬冬了。
有一个新的,很好听的,温和又贵气的名字,白丰敛,一听就不是孤儿院那种破地方出来的。
贺杨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他双目赤红,喉头嘶哑。
其实他也没有多恨,这些年他也过得挺好的。
只是他气不过,为什么他一点一滴全都记得的东西,白丰敛能那么云淡风轻,忘得一干二净。
气不过白丰敛连名字都改得面目全非,连寻找的机会,都不给他呢?
那个小熊,他还收着,末日来临的时候,他把熊打包进行李,带进了基地。
贺杨从车内储物盒中掏出一个黑色盒子,盒子里装着枚鲜红夺目的耳钉。
他打了耳洞,把耳钉带来,还想让白丰敛帮他戴上。
贺杨将耳钉攥在手心,细长的金属棍刺入他手掌,贺杨像感受不到痛一样,喉结上下滚动,缓缓闭上了通红的双眼。
他好想知道,取了全新名字的白丰敛,有后悔过吗?
他深夜时是否也如他一般辗转难寐;是否在生死一线时,凭着一定要找到对方的执念苟且偷生;是否向他一样经年不忘故人?
其实他更恐惧的是。
若白丰敛能舍弃昔日的冬冬,那个不顾他满身尖刺和一脸戾气,奋不顾身奔向他的冬冬,是否也会有朝一日。
舍弃他?
想到这里,他怕的手都有些抖。
从兜里慌乱地掏出一支烟,几次才点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