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红艳薄唇上下一翻，国骂脱口而出：“去你妈的，我特么把你销毁了！”

同事耸耸肩，朝她竖了个中指。

高月笑骂一句滚！她每次从小世界出来都得跟人骂上两句，缓解缓解心理压力，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堵得万分难受，她稍稍呆呆地望着正前方，其中一个光脑的显示器画面还停留在小世界里她离开的那一刻，少年将自己团在墙角，一边哭一边发了疯似的劈砍她留在那的尸体，她叹了口气，又倒回床上。

——我是不是有点太损了？

——这次还行，没那么惨。

——见了鬼的反派谁爱当谁当，老子不想干了！

在高月还是新手的时候，从未在意过这些东西，那会她是个出了名的头铁莽撞人，就觉得当反派多爽啊，坏事全干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总好过当个憋憋屈屈老好人，一辈子受苦受难，磨难不断，不就是结局时候让主角来一下子，用自己的命作为他们功成名就的踏脚石么，问题不大。

那时她哪知道，这行干得越久就会越痛苦，像这样的惨死，高月已不知有过多少次，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让她极具心理压力，缺德事干多了，总是要遭报应的。

她已记不得有多久没好好的睡一觉了，即便睡着也会被数不清的噩梦吓醒。

正怅然着呢，隔壁床疯了。

也是同样在小世界做任务，她回来时可没有高月那么淡然，一骨碌爬起来，呆呆地望着四周，然后哇地一下，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道：“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爱你，我真的是爱你的……”

高月扭头看了眼对应显示屏，画面中落日天涯，一个背影萧瑟，怀中抱着一个死去多时的少女渐行渐远。

周围的同事一窝蜂跑过来安慰，一个劝她想开点，以后这种事儿还多着呢，一个劝她任务而已，不要太真情实感，指着高月举例子，看看这位前辈，亲手杀了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一家人，再被亲密恋人一剑捅死，人家说什么了么？来来来，高月前辈，给她讲讲，这个心理过程你是怎么转变的！

高月凉凉地看着他，没理会这番阴阳怪气，而是操纵床边的键盘，把画面切到另一面，破屋里，本该在剧本中被残忍杀死的镖局上下几十口全缩在一间小屋里，一个冷面少女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不一会，远处的山崖在风雨交加之下竟缓缓升起一盏，孤灯在夜空中飘摇着，看见这盏灯，冷面少女的脸上滚落了两颗泪珠，然后擦了擦，朝屋里道：“时候到了，你们走吧。”

高月这才笑了笑，到底是跟在身边许久的，办事就是快。

身边的那个没从任务中走出来的新人还在哭，高月过去拍拍她肩，随口道：“没事，你要实在舍不得，还能回去找他。”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高月接着道：“但这也意味着你要放弃作为穿越司职员所拥有的一切，放弃你的系统、能力、包括永生。你要是想，我陪你去找区长，他会同意的。”

新人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勉强笑笑：“不必了，大家说得对，没必要对任务目标太……真情实感，反正，像这样的死别，以后遇到许多……”擦干的泪又落下来。

高月拍拍她的肩，然后走出去，有人道：“高月，你干嘛去？”

她摆摆手：“找老大谈谈，我不想干了。”

……

穿越司坐落于十方诸界外的黄泉乡，顾名思义，这里是死人的国度，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人灵魂安息之所。在黄泉乡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有穿越司了，它连接着数以亿计的小世界，分了几十个区，高月所在的武侠区就是其中之一。

高月已记不得自己在穿越司待了多少年，只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她从系统开发师干到任务执行者，走过成百上千个世界，攒下了一笔非常可观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