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四节课(5)
喜事不久就变丧事,这事闹得满城皆知。就连我住在庙里这样清净的地方,都总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风言风语。
有人说梁家就是风水不好。
有人说我爹怕不是触了什么霉头,惹得一家子儿女没一个幸福安康的。
也有人说是我家命中无后,连养子也不能幸免。
说什么的都有,多离谱的传言也都有人信,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可能真的说中了。
我本想下山回家,可我爹非让我在山上再躲躲风头,怕回家听到不好的话伤心。
于是我便更少出门了,只是呆在院子里,听着每日的诵经声,钟声,树叶和各种各样的虫子叫。庙里的焚香也闻着十分心安。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吃斋念佛,到不一定真的为了求些什么,也许只是图个心底清净。
时不时地,我也想起他。
这事之后,唯独他的消息我一点也不知道。他是难过,伤心,还是惋惜。甚至会不会感到解脱。每每想到这,我就狠狠甩甩脑袋。这是在想什么,归根结底这是一场悲剧啊!我为我心底里这一丝邪恶自私的想法感到羞耻,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人心向善的地方。
过了没多久,我还是下山了。
弟弟的病又重了,我爹为了照顾他操碎了心。请了最好的大夫也只能缓上一缓,怎么都不见好。他急得去哀求了皇帝,请了太医来家里看诊。
我也急,躲在一旁看着。只见太医来回把了几次脉,看着躺在床上孩子叹了口气。
我心里凉了半截。
他和爹请太医去了前厅,我留下来陪着他。
弟弟之前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从没有这样严重过。有时候天气不错,还能活蹦乱跳的。如今看着他躺在床榻上,呼吸都变得沉重,胳膊瘦的像棍子一样。
小小的孩子,也要遭这个罪。
那几天,他告了假,每日和我交替着守在弟弟床前。
弟弟时不时清醒一下,会跟我说上几句话,叫我不要担心。多懂事的孩子,偏偏就身体不好。我想起小时候我爹请先生给我们上课,他聪慧机灵,先生布置的书他都是早早地背会读懂。先生每次见了我爹都赞不绝口,说他以后必成大器。可我爹听了却只是叹气。
怀他的时候,我娘身子就不好,有一次还受了惊吓,用了药才保住他。可能就是那次伤了身子,他生下来就体弱,连哭都是只喘气,听不见什么声音。接生婆婆说,这孩子怕是活不过十岁。于是我爹从那天起就十二分的关心照料,但凡他下床去玩,后面都要跟五六个人看着。不能吹风,不能受热,小心翼翼地养到了十几岁才稍稍放了心。
这几年本来见好了,有时候他活蹦乱跳的还来给我送些好玩的。可这突然加重的病,不知道是不是一场大劫。
我握着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可他脸上却冒着许多汗。下人连忙给他擦去,没过一会又冒出来。看着他这样,我心里也有些认命了。
最后,弟弟还是没挺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