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
明早慧,品行高洁,无论多么艰深难懂的东西学过一次便能掌握,从小到大就没让他操过心,可以说是最完美的储君。
只是……
永昌帝的内心涌上苦涩——
或许他对太子而言先是君再是父,在越平面前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越明那孩子就是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养亲生骨肉,而是单纯在培养一个皇位继承人。加之那孩子自幼性格冷清,他好几次有意亲近都得不到想象中的热切回应,久而久之他的舐犊之情也就冷了。
性格简直和皇后一模一样。
想到近些年对自己越发冷淡的江皇后,永昌帝复又叹了口气。
宋疏桐将永昌帝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愈加冷了,对优柔寡断的糊涂伯父算是无话可说,忍住不耐道:“反正您警告着点润王,让他收起对江枝枝的腌臜心思,否则下次可不仅仅是落水那么简单了。”
说这话时少年的眉宇略过一丝狠厉,早已摸清侄儿性子的永昌帝额角狂跳,知道他敢说就敢做,真疯起来谁都镇不住。
若让他知道宋越平之前还想求娶江寒枝,这小子恐怕要当即提刀上润王府砍人了。
永昌帝一阵心虚,挥手做驱赶状:“行了行了,回头朕会敲打他的,你先回去吧。”
赶紧把这小祖宗送走他才省心哩。
宋疏桐本就是奉父命做做样子,也没打算多留,拔腿便往外走。
临出书房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
“对了,御膳房有江南的厨子吗?”
“你问这个作甚?”永昌帝满腹疑云,但还是如实回答,“年初刚进了批来自五湖四海的名厨,那里面应该有吧。”
“我等会儿带两个回去。”
宋疏桐只跟皇帝打了声招呼,并不打算解释。
那日凉亭之下乔玄说要让随行的江南大厨给江枝枝做几道菜,宋疏桐记在心里,始终不甚痛快。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小白脸接近江枝枝肯定别有居心!
他提前把江南的厨子带到国公府,看乔玄还能用什么借口和江枝枝套近乎!
夏末的天气依旧闷热,江寒枝照老样子命玉翘搬了藤椅在廊下乘凉。
下个月便是太后的生辰,老人家素来疼她,作为小辈自己总得表示点什么,因此她对这生辰礼着实头疼了好一阵子。
太后年轻时也是威震后宫的狠角色,岁数大了潜心礼佛,思来想去,江寒枝决定绣幅五色莲。
原本是想绣观音像的,只是她的绣工实在称不上好,那种复杂的东西光是看着就头晕眼花,更别提让她绣了,于是最后选择绣莲花——反正观音菩萨坐的是莲花宝座,她这也算是沾上边了。
此时她坐在藤椅上一针一线用心绣着。
难的部分玉翘已经帮她弄好了,剩下的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完成,否则也太没诚意了。
落日西沉,当明亮的日光转变为橙红时,她放下针线,伸了个懒腰,正欲看会儿游记解解乏时,头顶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那东西顺势滚落她怀中,江寒枝拿起来一看——是颗李子。
“宋疏桐!”
她迅速抬头,准确无误地望向右手边高大的树木。
始作俑者踩在围墙上,正扶着粗壮的树干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早知道就不听他的种什么梧桐了!
江寒枝愤愤想到。
她迟早把这棵树给砍了!每回都借着这棵树翻墙进来,敢情把她的院子当后花园呢?
少年利落地从枝头跳下,连尘埃都没扬起几粒。
他走进檐廊,又抛了颗洗净的李子给江寒枝。
“刚从皇伯父书房里顺的,你尝尝。”
“我才不要,肯定酸不溜秋的。”依江寒枝对宋疏桐多年的了解,这李子绝对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