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

谢郡主，那乔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玄拱手行了一礼，步履轻盈地踏入亭下。

待他于石凳上落座后，江寒枝颇有些在意地问：“我听闻乔公子此番回京是为了参加明年的春闱，既然要温书迎考，为什么不选择在贵府而要待在书院呢？虽然勤学堂的风气一向很好，但有别人在场也不容易静下心吧？在家里的话还有乔阁老可以指点一二呢。”

到底是小姑娘，还保留着孩童天性，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青年充满了好奇，怎么看都觉得新鲜。

“我喜欢书院的氛围。”乔玄说，“加之祖父年事已高，我并不想他太过操心我的事，而且……”

他有点难为情道：“祖父在旁，我多少也会产生压力。”

江寒枝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懂，我外祖对表兄也很严苛。”

“温公子之才学，玄不能及。”乔玄目露敬佩，“本以为江南游学回来能有所长进，前些天诗会上有幸观得温公子大作，玄自愧弗如。”

听他提起江南，江寒枝眼里燃起浓浓的兴趣：“江南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玩？”

她生于京城长于京城，从来没有离开过，自然会憧憬外面的广阔天地。

“江南风光秀丽，和干燥的京城完全是两种景色。”

乔玄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陷入了回忆。

“白墙黑瓦、烟雨小巷……房屋楼阁依水而建，乘一小舟顺流而下，清风拂面，远离世俗烦恼——实在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宝地。”

他描述的画面好似人间仙境，江寒枝羡慕不已：“你能出门游历真好。江南的风光我只在游记里看过图画，还未亲眼见过呢。”

“郡主喜欢看游记？”

“还算喜欢吧，游记总比经学算章那些有意思多了，不过因为我读起来容易忘了时辰，早晨醒来总是格外困难，来迟了难免挨郑夫子的骂。”说这话时，她俏皮地吐了吐舌。

闻言，乔玄垂下眼睫，低低地笑出了声。

“有那么好笑吗？”江寒枝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地看向他。

“抱歉，无意冒犯。”乔玄止住笑，“只是想起幼时我同郡主一样曾沉迷山水游记，翌日晨读也打不起精神。”

“真的吗？”

江寒枝有些不相信——乔阁老亲手教养出来的孙子居然也会看闲书？

“真的。”乔玄诚恳地说，“为此没少被祖父责罚。”

“我还以为像你这般刻苦求学的人不会喜欢此等闲书呢……”

温书衡就不喜欢。

江寒枝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倒是认为只要能从中获益，就没有闲书一说。”

乔玄稍微顿了顿：“求学讲究劳逸结合，读游记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闲暇时看几本转换思维也不失为一记良策。”

江寒枝对这席话深感认同——像话本、游记这类娱乐性质的书籍表兄自己不看便罢了，还老是限制她看，过去光是被他没收的游记就不知道有多少本！

乔玄又紧接着道：“我收藏了几本内容不错的孤本，郡主若是感兴趣，明日我亲手奉上，至于其他想看的我也可以试着寻找。”

孤本难求，江寒枝眼睛一亮，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如果说原本她还对乔玄抱有警戒，一聊起共同话题，心里的防线逐渐打破，距离感也在慢慢消除。

她提笔写下几个书名让乔玄帮忙搜罗，正要吹干宣纸上未干的字迹，乔玄突然叫住她：

“郡主，这里。”

乔玄指了指自己的右脸示意，委婉地提醒她脸上沾到了墨水。

江寒枝伸手一模，果然摸到黑黑的墨渍，许是放笔时不小心溅到了吧。

她用随身携带的锦帕在脸上胡乱擦拭着，却不得要领，只是把墨迹晕得更开。

江寒枝苦恼地蹙起眉——玉翘不在身边她便不懂得照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