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临近晌午,官署侧门处陆续已有各个官员家的仆从前来送食盒。而秦平显身边的仆从也是早早地候在了门外,等着秦府的仆从现身。
只是他左看右看,都没见着往日里熟悉的仆从前来,反倒是眼尖地发现一辆垂挂着秦府铭牌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了一旁。
待看清那车夫的脸时,他面露喜色,小跑到车前,冲着那正缓缓步下车登的女娘子行礼唤道。
“二娘子!今儿怎得是您过来了?主君见着您了肯定开心!”
秦菀贞看着这个眼前这个两鬓已是添了花白的老仆,颇为亲近地笑道。
“有劳讯伯您等了许久了吧?想着给阿耶备些他爱吃的菜色,这才耽误了时辰!”
讯伯闻言忙说并未等许久,而后接过瑶林手上的食盒,径直领着秦菀贞朝官署内走去。
这并非秦菀贞第一次来阿耶所在的官署,只是经了那种种噩梦一般的遭遇后,再踏入这方院落,她心头却是有着千万般思绪。
当初阿耶于朝会之上被下狱,官署之中他书房里的东西,最后也不知是否与她的家人们一样,化作了尘泥四散。
拐过一扇小门,就已是靠近了秦平显平日里处理公务的书房。
她正想快步上前,轻叩房门逗一逗阿耶时,便听到里头传来了秦平显那明显强憋着怒意的话语声。
“人言常道字如其人,观一字,自可知这书写之人的性情与心境。”
“陛下待将军您万分亲近,特意将您托付于我教习。这自是圣恩浩荡,是对你我二人的信任!”
“既然将军您对方才那些书本并无兴致。那我们便从这最简单的练字入手,如何?”
秦菀贞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冲着身后正打算出声提醒屋内人的讯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竖着耳朵就偷听了起来。
而她听阿耶说完那番强忍着怒火的话后,随即听到一道不同于平常文雅书生一般的沉稳声线,反驳道。
“可是,秦尚书,您也知晓我是带兵打仗的人。这要是别人看了我的字就可以猜出我的心境啥的,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那人的音色偏哑,秦菀贞听着如同耳畔响起了经年的古琴声一般,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这声音之前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秦菀贞微微歪头,眼神定在裙头上的金线刺绣上,在记忆里搜索着这声音的来处。
“何出此言?”
屋里的秦平显磨墨的手微顿,有些诧异地问道。
而那人一字不顿地接着说道:“因为照您所说的,那今后别人拿到我写的东西之后,我的秘密与想法,不就可以被人猜出来了吗?”
此话一出,秦菀贞也是霎时忆起了这声线属于谁!
而屋内的秦平显再难压抑怒气,他将墨锭往砚台上一撩,怒道。
“沈将军!还请你不要这般戏弄老夫!”
屋内,正揪着手中字帖,一脸认真等着秦尚书答疑解惑的沈谦,却是看着突然生气的秦平显心生不解。
“我没有出言戏弄秦尚书您啊,这不是您刚刚说的吗,可以从字看出来。”
“您不如看看我现在的字,您看能看出什么来?”
秦平显心绪稍稍平缓,他看沈谦眼中尽显真诚,想到晨间散朝之后,圣人与他交代的那些话,不免对沈谦的“赤忱”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他长叹一口气,一手按压着眉心,有气无力地问道。
“敢问是何人,曾在军中给您启蒙,教您识字?”
沈谦忙不迭回道:“是军中的老军师,他姓程是他教我认字和打仗的”
“不必再说了,老夫从您这字可看出的,惟程公辛苦尔”
秦平显出声打断沈谦接下来的滔滔不绝,低声自言自语道。
“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也”
这边的沈谦见他面色实在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