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抵是冬日太冷,而怀中人又像是火炉一般滚烫的贴近,沈遇睡意袭来,微微眯了眼。
未有旁人在侧,怀中人昏睡的不省人事,沈遇终于显露出了些许松弛而迷茫的心境,近些时日整日整夜都在同那些老狐狸、笑面虎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而生起的疲态,在这一刻,不可控的袭来。
他垂下眼,看着怀中人紧闭的双眼,潮红的面颊,他有一瞬,以为怀中人是在装睡骗他。但耳边没有了那恼人的聒噪以后安静的过分,怀中人愈发滚烫的体温告诉他,怀中人大抵是因风寒又起而陷入了昏睡。
此刻,她的全副身心皆在他怀中。
怀中人忽而有了动作,许是因为靠着不舒服,她紧皱着眉头不自觉地调整姿势,将自己整个人完全窝进沈遇怀中后,头靠着沈遇的胸膛,双手紧紧拽着沈遇胸前衣襟,终于靠的舒服了,眉眼舒展。
沈遇抬手,轻抚过怀中人的眉眼、脸颊、下颌,最后停在了她不过一只手便可虚拢住,修长纤细的脖颈上。手掌之下,贴着的肌肤,滚烫而又柔软,就像她整个人一般,脆弱的不堪一握。
他忽而生了念头,若是他此刻用力折断她的脖颈,她的真心假意、喜欢讨厌,一切嘈杂之声都会消失,不复存在。
他也能重新过上清净日子。
怀中人对他的想法毫无所觉,只觉得他的手极凉,不由自主贴的更近。
她的灼热体温,好似烫伤了他的手。
让他一时想起,分明是她心中烧起了怒火,却将他‘烫伤’的那一刻。
罢了,这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人的心,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不用他费尽心思去猜去想,就能被他看的明明白白。
陈嬷嬷一向稳重,此刻却心急如焚地在廊下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就探头看着院门外是否有温虞的身影。
姑娘风寒未愈,连厚重一点的皮裘都未曾穿戴,冒着风雪去为孙家人出头。
在这样的雪天里走动一遭,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她命人备好了热水和姜汤,还有厚裘,就等着她家姑娘回来。
终于,陈嬷嬷瞥见了一行人的身影,朝着夕照院而来。
她眼前一亮,赶紧抱着厚裘迎上去。
走近一看,才看清来人是沈遇,却不见她家姑娘,陈嬷嬷心中正疑惑呢,却敛了心神打算先行礼,却瞧见了那道被裹紧玄黑色大氅中的青色身影。
那可不就是她家姑娘,一张脸通红,双眼紧闭着,俨然是烧的不省人事了。
惊得陈嬷嬷连礼数都忘了,一声“姑娘”脱口而出。
沈遇轻瞥了她一眼,只道:“我先送她回房,大夫随后就到。”
陈嬷嬷忙不大跌的应声,赶紧先行一步去叫小丫头们端热水端姜汤来。
温虞这一烧,又是过了一日一夜才堪堪退了热度。
温虞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发现她竟是躺在床榻上,耳边隐约能听见陈嬷嬷和思柳的声音,她心下暗道遭了,她背着嬷嬷出了夕照院,看如今的情形,她怕是因为出了趟门,风寒加重,才会昏了过去,嬷嬷还不知道会如何训责她呢。
她脑子想不了太多昏睡前做了些什么,而今一心担忧嬷嬷怕是会生气的念叨她很多,甚至连内室的门都不许她出去了。
“家里送来的腊八粥,留两碗在灶上温着,其余的你带着人分成三份,一份留着院里的人用,一份送去前院给鸣争他们分着尝尝,另一份送去给孙家四口。”
陈嬷嬷同思柳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床榻走来。
思柳不解,“为何还要给孙家送?”
陈嬷嬷叹口气,拧了热帕子给温虞擦手,一边侧身低声解释,“今日腊八,是佛祖诞辰,熬的粥是佛粥,姑娘为救孙家四人花费心力,便是与他们结下善缘,姑娘如今病着,送份腊八粥给孙家,也算是请佛祖看在姑娘善心的份上,为姑娘冲冲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