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局者迷

连年轻的岳玄素计算在内，身临此境的乡民们全没有过旁观这等厮杀场面的经历，况且在他们心中，都认为若是本国将士真能获得胜利、驱除外寇，便不必自行逃奔；若是敌军果然难以抵挡，那么即便真的提早抽身而去，也未必就能在敌军的快马利刃下逃得性命。

抱着这样的想法，岳家村的民众们竟无一人主动离开，有些年轻人饶有兴趣地注目观瞧着双方的拼斗，已经开始互相低声议论推测最终的胜负结果。

而就在安仁执和孟姓壮士各自舞动兵器、正面冲突的同时，岳玄素终于觉得自己的身体从阵阵酥麻中重新恢复了正常，一时间顾不得别事，急忙迈开双腿，手握战刀，退回人丛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收慑心神，回转目光，看向场中的厮杀。

虽然先前岳玄素曾亲身与安仁执交手过招，但直撄其锋时，他脑中所想的事情，都是如何随机应变，求全不损，无暇仔细品味其中滋味，和此刻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到底颇有不同。多年以后，当他再度回忆起这个下午的经历，才明白原来冥冥之中，这就是一切的起点。

目力所及，但见那位孟将军周身赤芒流转，忽明忽暗，似乎是根据举止动作、真气运行而不断变化，最终先后沿着臂上经脉汇聚到他紧握的那条混金狼牙棒中，逐渐凝结如焰，升腾卷舞，在和对方长槊地攻守推拒中爆发出层层叠叠、姹紫嫣红的光晕。

岳玄素曾经听村中长辈说起过，有些武道有成的英杰，能令自身所修炼的气劲随心意或是外放，或是内收，既可在进攻时增强本身的力道，又可在守御时确保安然无恙，而臻入绝顶境界者，甚至能以此感应天地变化，进而发挥出无穷的威势。

今日之前，岳玄素对这等说法充其量仅是有所耳闻，还从未在现实生活中亲眼目睹过相关情境，有时记起昔年往事，默然神往之际，连他自己也觉得很是可惜。

他原以为像今日遇上的安仁执能够聚气成芒，已是天下间少有的异士，故而自己就连其发出一招都抵挡不住，但眼下才明白，这位姓孟的将军举重若轻，竟亦能如是，瞧那璀璨夺目的光影，其中蕴含雄强劲道，包藏凌厉杀机，当真是足以教人倍感新奇、击节赞赏。

炎风鼓舞，气浪奔涌，原本便很是沉重的混金狼牙棒在‘横江烈虎’的运使和赤色气焰加持下更见凶猛，仿佛在顷刻间化为了一团燎原的烈火，绛影潋滟，攻势连绵，招招都攻向安仁执的顶门、胸腹等要害所在，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潮起伏。

不同于和岳玄素动手时，多少带有几分戏耍猎物的心思，此时的安仁执掌中兵器上所透出的紫色气芒较之先前相去倍蓰，一望可知，也施展出了自己生平本事，长槊如蟒翻身、龙探爪，刃影在他身前交织成网，将对手的攻势阻隔在圈子外。

棒槊相交，赤影迸炸，紫气旋舞，倏然爆起层叠推送的光晕，虽然双方其余诸人各自站开，但依然会觉得有劲风刮面如刀，尤其是岳家村的民众，几乎尽数被吹得睁不开眼睛，更遑论能仔细观看战局发展、分辨出孰优孰劣。

或许是因为不愿错过这场生平仅见的战斗，岳玄素此刻仍是不肯放松，咬紧牙关、努力睁大双目，全神贯注，瞬也不瞬地瞧着场中两人的交锋，默默地想着，假使自己也有如此本领傍身，就不必为如何翼护乡亲们发愁了。

当然，沉浸其中、心无旁骛的岳玄素并没有注意到，那位颇具风流态度的少年，在旁人各自被场中较量吸引的时候，正微蹙眉尖、剔开凤眼，不住地打量着他，好像很是好奇。

红炎如血，耀眼生花，而在安仁执的诸多感受中，这映照得他有些恍惚的光芒并非自己要面对的最大难题，从混金狼牙棒上接连传来的巨力和那股灼热而又沛然莫之能御的真气，才是更让人头疼的存在。

作为沙场故交，昔时安仁执当然免不了与对手在阵前彼此交锋，可是俗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