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六章 河流
怎么回事?我后退两步,抬眼向前望去,白日里学校门口通向外面的那条柏油路不见了,黑糊糊的眼前是一条宽阔的河,从对面微弱的灯火判断,这河足有上千米宽。在我发呆之际,背后门卫老头从小门里出来一把拖住我大声叫道:“想死啊,半夜竟然敢溜出学校,不知道晚上不准出去吗?”
我结结巴巴地指着前面说:“河——河——河,”他像是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拽着我进去,把小门哐珰关上,依然大声怒斥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我明天找你们老师去!”我挣脱开他,快速沿着围墙边的小路跑回去。
慌乱的奔跑中我感到围墙上有无数的死人头在晃动,而身边夹裹着的蚊虫尖叫着犹如哭喊的婴儿。回到宿舍,我才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口砰砰乱跳,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宿舍里胖子依然在打鼾熟睡,马天明从他的小说书上抬起头对着我奇怪地笑笑,那笑容里夹杂着得意、鄙夷和嘲讽,好像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狠狠地回视了他两眼,他低回头去仍旧悠哉地看起他的小说来。我大步走到床边,倒头躺下,不一会,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醒来,太阳已经照到床头。马天明从食堂买来粥和包子请我们一起吃,胖子撕掉鼻子上的膏药,乐呵呵的连声催促我快起床。
我伸手挠挠头皮,问他:“胖子,我们学校门口是不是有条河啊?”
“河?你不是尿床尿出条河来了吧。”“靠,你才尿床呢,你还边打鼾边尿床呢。”这样一闹,我就更加彻底记不清昨夜具体发生什么了。
马天明大口咬着包子,黑黑的脸在阳光中红彤彤的,还原了他憨厚开朗的农家子弟面貌。一切都像是个梦,可是当我起床穿鞋时,发现我的白色运动鞋里面是湿的。
不久宿舍里陆续又住进来几个同学,有人来通知新生们下午到教学大楼去开会。秋日午后的天空像被刚刚刷过一样崭新的蓝,篮球场的水泥地在阳光下白亮白亮,周围三三两两地有一些和我们一样新生也正经过这,不断晃过眼睛的新鲜面孔令我感觉到兴奋。
我发现我的中学同学王军正独自从食堂边的小路慢悠悠走来。“王军——王军,”我大声叫他。他个子很高,脖子也特别长,但下颌有点后缩,让人想起一种大嘴长脖鸟,这样的姿态也使他看起来有些高傲。
当我们走到一起时他朝我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和我一样的惊喜,但目光还是友善的。我并不介意,搭着他的肩膀一起走起来。秋日爽朗的空气里充满了我们这些稚气未脱的少年们的笑声,仿佛这整个世界就是我们的。
但没多久,进了教学大楼里的会议室之后,这种美好的自我感觉就被否定了。所有班级的新生都挤在角落里,前面的讲台却很宽阔,占了整个会议室的一大半。讲台上坐了一排老师,一个矮个子开始发言,他自我介绍是这个学校的训导主任,名字叫老刀。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老师怎么会叫老刀呢?也许是老叨吧——老是唠叨。不过叫老刀也有道理,作为训导主任,一天到晚要和学生斗争,是得有个狠一点的名字。他后面又讲了些什么我没听清,也没兴趣听。
周围的学生们也开始唧唧喳喳交头接耳。这时坐在讲台中间的一个瘦瘦的老头咳嗽了两声,老刀连忙终止了自己的讲话,诚惶诚恐地用颤音大声宣布:现在请校长先生给大家讲话。然而校长先生的讲话开头几句还清楚,慢慢就依然像蚊子嗡嗡叫了,只依稀听见几句他以前上学时每天只喝三碗粥什么的。
教室的窗户外面贴着许多家长的面孔,他们看起来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有的还伸出舌头在舔窗玻璃。我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女生来,并且和王军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这个怎样那个怎样,最后我们的结论一致,就是没有一个好看的。
王军说,她们也一定在偷偷议论我们吧。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