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家里来了四个女的
那时,她才4岁,她就如同突然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一眼恐惧而无助,她哭喊着,摇晃着。
可母亲却只能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干出一层皮的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谨月颤抖着双手给母亲喂水,可水刚进去又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陈老爹喊来了村子里几个有经验的长辈,他们看了都直摇头,说准备后事吧。
谨月开始日夜不停地守在母亲身边,任凭父亲怎么喊她睡觉,她都不睡,固执地睁着大眼睛,抵抗着袭来的睡意。
她生怕自己一睡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王氏昏迷了5天,第6天她突然醒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她摸着睡着了的谨月的脸,一次又一次,禁不住就泪流满面。
她还这么小,这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
王氏顾不上想太多,她知道她的情况,她想借这点时间再替他们爷俩做点事。
她拆洗被褥和衣服、打扫院子、烙了几张高粱面饼。
那是谨月记忆中开心日子的最后一天,母亲给她梳了羊角辫,绑上了红头绳。
她感激老天把母亲又还给了她,雀跃之余还嚷着要给母亲梳头。
那天的阳光很好,地面上黄的光、黑的影,王氏洗着衣服哼着歌,任由谨月在她头发上折腾。
当天夜里,谨月早早就躺在王氏的怀里睡着了,直到后半夜,陈老爹突然起来点灯,谨月才被惊醒。
王氏一直在抖。
“娘,娘,您怎么了?”谨月一骨碌翻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浑身发冷,牙齿发颤。
王氏伸出干枯的手,借着昏暗的煤油灯,颤抖地拨了下垂在女儿额头上的乱发,她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
她断断续续地说:“月儿,娘,娘要走了,娘没法,看着你,长大成人了,娘也,没法,看着你嫁人了,你,要听你爹的话,好好,孝顺他。”
任凭谨月再怎么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王氏还是走了。
走了,永远走了,永远离开了她。
她的幸福、她的快乐、她的心,也一并被带走了。
谨月记得很清楚,那是初秋,却是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深夜,窗外的乌鸦拍打着破窗户,凄厉的叫声中发出啪啪的声音。
谨月也是在那一天彻底长大了。
陈老爹也很痛苦,但这个痛苦没有持续多久,在不满5岁的谨月学会担起属于母亲的责任——每天给父亲做饭时,陈老爹就开始考虑起续弦的事。
无论如何,没个儿子总是件让人无法释怀的事。
那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天,也就是王氏去世三个多月的时候。
那天一大早,陈老爹就拿出只盖住了口袋底的一点白面,对谨月说:“娃,爹最近有事,要出去几天,估计十天半个月不能回来,这点面,你就给自己做点吃的,啊?”
“您去哪儿,爹?”
记忆中的爹种地时常晚归,但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他突然这样慎重其事地交代,倒是让谨月感到害怕。
苏老爹摸了下谨月的头,说:“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有事就去找大伯,他会关照你。”
那是谨月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偌大的院子,下个不停的大雪,还有门外时不时的走动声以及狗吠声,都让她全身的肌肉紧绷。
没有火炉,没有热炕,她扯着被子紧紧包着头,蜷缩着,颤抖着,尽量不去想鬼之类的东西。
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幻影就越会出现在眼前。
谨月开始怀念母亲,不觉悲从中来。
这样的煎熬整整持续了十二天,这期间邻居大伯过来过几次,每次都会给她带一点干馍,每次也都摇着头叹气,说谨月命苦。
第十三天,陈老爹回来了,让谨月意外的是父亲出门时的那套破褂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