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杀
周昌时任大匠卿,掌宫庙土木之工,出身前朝贵族后资王寂得用,沉溺享乐生性好酒,因宫殿年久失修或者毁于战火,手下工匠也有千余人,或设计施工,或者运输材料,或者清理废墟。
此时,原是工匠聚集之处却赤红染地,地上倒卧了好些宫卫奴婢,这些假冒工匠之人,或持刀,或持弩,面目凶煞眼中冒着嗜血光芒提刀从朱红大门内杀出,隐约可闻远处的鼓乐之声,更是亢阳鼓荡,血脉贲张。
将将踏出朱红大门,只见高处箭雨如林倾泻而下,这群贼匪没有甲胄护身,立时倒下去一大片,有那狠辣狡诈之徒捞着同伴的尸身或是活人挡在身前,边挥刀拨开箭矢边大喊着往门内退去,次回的箭雨来得相当之快,再度中箭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远远望去,高墙上立着一名约么三十岁上下身着三品官服的男子,四周弓箭手环绕,被风鼓起的衣袍呼啦作响,他手搭凉棚远眺那片顷刻之间丢下几百尸首之处,凉凉道:“死多少了?约莫折一半了吧。”言罢,忍不住取下腰间酒壶喝了一口,啐道:“安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弄鬼,我是酒鬼,非死鬼。”
此人喝得面色潮红,眼眸却秋凉如水,寒意森然,“杀!”埋伏好的士卒在喊杀声中冲进那道朱红大门,周昌暗自数着时辰,心中不耐,酒都要没了。“好好投胎去吧,来世做猪做狗,别做人。”
狭道处双方短兵相接,杀人如草不闻其声。不多时,周昌风卷般下了城楼,他立在门外瞧了一眼,忙掩面而走。他这等矜贵之人,见不得这些的,遂摆摆手道:“事毕,我该去跟陛下复命了。”
周昌正衣冠侯着觐见,只见樊登一身血色铠甲右手拧着个物什,面容冷峻,他低头一看自己干干净净的官服,面露被比下去的不满,正欲说话,樊登将那东西一提,寒声道,“见陛下再说。”
此时,千秋万岁殿内,除乐工颤颤巍巍敲击着雅乐,群臣或噤若寒蝉,或慌成一团,更甚者有人便溺晕厥在地。
大殿内全是黑甲卫士把守着所有入口,陛下所在之处,二十数人左手持重盾右手持刀护卫在前。
群臣从玄武门进殿,以为跟正旦大宴一般,君臣叙话,举杯祝贺陛下喜得贵子,听听雅乐,赏赏歌舞,一番其乐融融的交际后各回自家。
落座不久,陛下便至,而武安侯之席居然是空的,群臣心生不满,只觉武安侯越发张狂了,还比陛下后至。御史中丞欲弹劾,王寂阻了,淡声道,“此等小事,不足以言说,武安侯之能,非诸卿可以臆测,朕实难俱表,不妨观之。”
众人面面相觑,有那等心思机巧者,面色微变,有那等愚蠢粗苯者,茫然四顾,一言即将殿内和乐之气氛变得凝重压抑,只觉喘不过气来。雅乐奏起,众人之心还未落下,只听一黑甲卫士来禀:“报,叛军两千人攻入玄武门。”某臣急得站了起来,三品以上的朝臣全在殿内,此为一网打尽的绝户计。
又一黑甲卫士来报:“有假冒工匠者在宫内作乱。”某臣急道,“速速探查人数。”
“九百一十一人。”
不及细想黑甲卫士为何能将叛军人数知晓这般详实,居然有零有整,只想到一下就有三千余叛军攻入皇宫,顷刻间就会杀到千秋万岁殿来,无不心生胆寒。
他们望向龙椅上的王寂,希冀从陛下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眼下如何应对?”
“陛下,臣愿领卫士前去击退叛军。”
“陛下,臣亦请战。”
黑甲卫士再报:“武库被烧。”站起来的大臣又有好些如土委地。
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有水的指望总比没了好。武库放着兵械,北军屯兵左近,一旦被烧,利器化作废铁,仗还怎么打?
就在群臣骚乱之际,数百藏于夹壁的黑甲卫士持剑盾而出,将大殿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