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以致掉下去的那只鞋还放在原处。
顺着一旁的黑色衣摆往上看去,是一只指节如竹肤白如玉的大手。
那只手握着一把煞气很重的黑色长剑,右方腰侧挂着刀柄朝下的三把短刀,身上杀气重到无须经眼神赘述,只需通过这四件武器就可表达清楚。
即便旁人不看这人的脸,都能借此看出这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
抬着步辇的何府下人害怕对方身上的杀气,本有心不去招惹,又看鞋子掉落的地方实在很巧妙,很难断定主子是不是有意为之,也不敢贸然搭话。
而坐在步辇上的何以致则歪着头,无视对方身上的戾气,不以为意地继续逼着对方。
“郅玙?”何以致心情很好,为了方便自己查看身旁人的表情,他一边往前探着身子,一边勾起嘴角,露出有些俏皮的虎牙,对着那片一动不动的黑色衣摆先是爽朗一笑,然后阴恻恻地说,“我在与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他伸出手点了点那只照比寻常男子要小上很多的脚,明目张胆地戏耍对方:“郅玙,我再说一遍,我的鞋掉了,我要你把鞋捡起来给我穿上。这次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这火药味过重的对话,周围的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风声在这一刻远去。
无视四周异样的目光,何以致只盯着郅玙看。
因为正在刁难郅玙,他没有穿鞋的那只脚搭在腿上,摆着一副轻松的做派。脚尖轻点,似乎在打着某个曲子的节拍。
与身旁大多数刻苦修炼的人不同,因不常自己行走的缘故,他双脚娇嫩得连一个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受过累的好命之人。
而他脚尖对准的那人则跟他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身旁的鞋躺在地上沾了灰。
握着黑色长剑的手慢慢收紧,手背青筋暴起,似乎正在压制自己不断上升的火气。
顶着周围人嘲讽同情的目光,穿着黑衣的郅玙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何以致一个眼神。
担心得不到回应的何以致会发疯,何府下人不安地打量起郅玙的脸色。
而那郅玙是一个长相出众到可以以难寻敌手来概括的人。
在下人的眼中,清宗的郅玙身量与他天玄府霍隼相差不多。这两人都生了一副宽肩窄腰的好体格。
但与霍隼不同的是郅玙沉稳寡言,前些年看着比霍隼多了一份超凡脱俗的仙气,加之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衬得他更像是无悲无喜的玉人,即便走在红尘闹市中,身上也没有半分烟火气。
但那是前些年。
这些年不知经历了什么,郅玙的神情变得与以往不同。
他本就是高鼻深目的人,近来又因休息不好眉眼轮廓多了一层暗色更显深邃,加之眼下泛红,眉头总是皱着,不免给人一种冷肃阴郁的感觉,身上那清冷的仙气也几乎要被锐气磨尽,逐渐变成一把盖着戾气阴郁的刀。
说来也怪,这人虽是有着一张极为出色的面容,但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个外貌出色的人。
因此他没有排进当世盛传的美男之流,甚至连个榜尾都没摸到。
若说怪,这事肯定是怪得不得了,但不知为何,没有人对此感到诧异,反而他排进去了大家才会觉得诧异……
眼下在这里的人都是地位相差不多的。这些人都了解何以致看郅玙不顺眼,也都在等着看郅玙如何应对。
何以致在人前这般羞辱郅玙,就是料准了郅玙不会给他捡鞋穿上,而郅玙不听他的,他才能继续刁难郅玙,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只是他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却没想到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坏了他的好事。
与一旁专心看热闹的人不同,一只带着银镯的手突然出现捡起了地上的鞋子,慢慢地直起身子朝何以致看去。
而这不知眼色挤